那些灰是由極細的塵粒組成,每顆塵粒,都是白海在幽火山谷裡呼吸吐納數百年所采集的火瘴之精。
外在的逐漸黯淡并不重要,可怕的是那些塵粒正在不停侵蝕着桐弓的本體,梧桐樹青翠的樹葉上面,已經出現很多細小的灰色斑點,而且那些斑點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,樹皮上同樣也出現了很多可怕的裂口,還在不停向裡面深入。
如果是平時,憑借堪稱磅礴的真元數量,徐有容便可以讓桐弓不染微塵,更不要說她的真鳳之血又豈能被區區毒瘴所染?
但現在,她隻能依靠桐弓自身來對抗這些來自地澗深處的幽火毒瘴,桐弓能撐多長時間?
隔着梧桐樹的枝葉,她看着那位落陽宗的長老,平靜問道:“你為何要這樣做?”
白海說道:“進入周園的所有人都是為了利益,我自然也不例外。”
徐有容道:“你确定……從我身上得到的利益,超過需要冒的風險?”
白海微笑說道:“我非常确定。”
徐有容淡然說道:“我可以給你無窮的好處,你想象不到的好處。”
當今大陸,修行宗派衆多,各有珍秘,落陽宗這樣的奇門更是如此,但她絕對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,而且對方不得不信。
白海說道:“能得到聖女峰和大周朝的雙重感激,自然難得,可惜的是,如果不把您逼入現在的絕境,又怎麼可能得到這樣的好處?”
徐有容說道:“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誰?”
“是的,天女大人……我沒說錯吧?聽說聖女峰所有山門,無論慈澗寺還是南溪齋的弟子,都這樣尊稱你。”
白海看着她微笑說道:“昨夜在我在暮峪下面,看到了您展開的火翼。”
徐有容說道:“知道是我,你居然還敢對我不敬?你修行已逾兩百年,難道還無法控制自己的貪欲,以至于瘋狂?”
說這句話的時候,她的神情很平靜,仿佛根本沒有什麼怒意,但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。
白海平靜說道:“貪婪使人瘋狂,但我并不是真的瘋子,如果是在周園之外,我這時候肯定是跪在您面前,親吻你鞋前的地面,可是……這是在周園裡,而且您已經被那位魔族公主殿下重傷,如果我錯過這個機會,我一定會遭天譴。”
徐有容看着眼前一片青葉,平靜問道:“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?這件神器?還是别的?”
白海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:“我……我要……我要您的血。”
……
……
第285章
修道從來不愉快
崖洞内外一片安靜,隻有瘴毒不停侵蝕梧桐樹發出的輕微沙沙聲,聽上去就像是數萬隻蠶在啃噬桑葉,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。
徐有容沉默不語。潛進周園的魔族,是真正的敵人,而且她沒有信心能夠戰勝這名通幽境巅峰的落陽宗長老,所以剛才她想要付出足夠多的代價,換取對方的離去,如果對方擔心事後聖女峰的報複,她甚至準備以真鳳之血發誓。
然而,她沒有想到對方要的是自己的血。
無論離宮裡的卷宗還是聖女峰的資料裡,國教南北兩派對這名落陽宗長老的評價都是冷酷嗜血,但這裡的嗜血二字指的是性情,并不代表此人真的像某些變态的魔族那樣喜歡食人肉飲人血,不然用不着離宮和聖女峰出面,離山劍宗也早就把此人殺了。
她有些不解,然後想起落陽宗的修行功法與地火相關,大概明白了些什麼。
如果對方要的是自己的真鳳之血,那麼自然不會再讓自己再活下去。
“我在開始修行之前,是南方的一名書生,最初的人生理想是考取功名,做官,掙銀子,娶個漂亮的女子,然而您在聖女峰生活了數年,應該知道南方的那些朝廷,實際上不過是各宗派山門和世家的傀儡,就算做官做到宰相,也不過是那些修行者呼來喝去的狗。”
白海想着很多年前的往事,有些感慨:“在宦海裡沉浮多年,我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,于是想要修行,奈何年歲已長,很難把玄門正宗的功法修到極緻,于是我劍走偏鋒,拜在了落陽宗的門下,說來也是幸運,我的學識素養極高,道法能力也極強,竟隻用了二十年的時間,便修到了通幽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