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(第2頁)

  聽着這句話,七間還是有些無法接受,但終究沉默了。因為折袖說陳長生也會這樣選擇,并且拿她和他的關系與陳長生和徐有容的關系做比較,這讓她不知該如何接話。

  折袖背着她繼續向她視線裡的草原外圍奔跑。就在這個時候,一道清光落到了天空裡,下一刻,天空的碎片落到了草原上,一場爆炸發生,一陣狂風襲來,一道強烈的震動直接把他們震倒在了水草叢中。

  折袖艱難地從水泊裡站起,問道:“什麼情況?”

  七間看着遠方的天空,臉色蒼白說道:“好像……天要塌了。”

  折袖沉默了會兒,把她從水草裡扛起來,繼續向草原外奔去。

  确實是天要塌了,無數狂暴的能量風暴,席卷了整片草原,然後輕而易舉地撕開草原邊緣的禁制,去往周園别的地方,到處都是可怕的撕裂聲,世界眼看着便來到了毀滅的邊緣。

  折袖和七間很幸運,一路上沒有被一道清光帶來的能量風暴命中,更幸運的是,天書碑現世帶來的天崩地裂,直接沖毀了草原上的所有禁制,不同區域的時間流速消失,空間之間的區隔也随之消失。

  他們就這樣一路狂奔,跑出了日不落草原,來到了暮峪的下方。

  周園裡還是夜晚,暮峪映着遠處那輪光團的光線,卻不像平時那般靜美,天書現世帶來的能量風暴已經席卷到了這裡,暮峪的崖壁上巨石脫落,仿佛剛剛發生了一場恐怖的地震,而且地震還在不斷發生。

  七間忍受着小腹處的痛楚與藥物的作用,強撐着精神,在滿山亂石間替折袖指引道路。折袖再次獸化,鋒利的爪牙深深地刺進地面,在險峻的山崖間騰躍奔掠,險之又險地避過數次山崩,終于來到了周園邊緣的一座園林裡。

  當七間看到一名穿着青矅十三司祭服的女子時,一直緊緊提着的那口氣瞬間洩掉,再也承受不住,昏了過去。

  這裡是畔山林語,是人類修行者聚集的地方,對于進入日不落草原的折袖、陳長生等人來說,時間已經過去了數十個日夜,對于這裡的人類修行者而言,時間并沒有過去太久,當然,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漫長。

  因為魔族的陰謀,周園混亂無比,人們想要離開,卻無法離開,時間對他們來說非常難熬,而此時,來自草原深處的那道恐怖震動和那些更加可怕的能量風暴,則是直接讓他們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險,園林裡一片混亂,到處都是焦慮的詢問聲,還有很多絕望的叫喊聲,他們不知道周園的門什麼時候能夠打開,也不知道周園是不是真的就要毀滅了。

  周園是一個結構很複雜的小世界,在山崖的那邊還有很大的一片區域,那片大湖早已恢複甯靜,南客雙侍流的血已經被湖水滌清,那道陰險的劍刺穿七間小腹時流下的血,也已經被湖畔的沙礫掩蓋。

  梁笑曉和莊換羽站在湖畔,沒有對視,也沒有交談,都面無表情,卻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情緒。看着遠方天空那片不祥的血紅色,感受着湖水深處傳來的震動,梁笑曉看了莊換羽一眼,說道:“先活着出去,然後再說别的。”

  漢秋城外濃霧依舊,雖然是在夜裡,那道來自萬裡之外的彩虹依然奪目,最終的那絲紊亂早已消失,然而已經發生的事情卻沒有辦法回溯到時光的那頭去讓它消失,濃霧裡那道無形的周園之門依然緊閉,不知何時才能打開。

  朱洛站在夜林的最前方,看着那道霧中的彩虹,神情冷峻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
  作為人類最強者的八方風雨之一,他這一生不知道見過多少風雨,無論是寒風苦雨還是腥風血雨,像魔族潛入周園,斷絕園内園外聯系這種事情,雖然令他有些震驚,但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,在他的主持之下,國教諸多教士與天涼郡的強者,正在使用某種陣法修複那道彩虹落處的周園之門,看霧中空間的扭曲程度,應該再過一段時間,就可以成功,然而……就在先前那一刻,他感知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,周園裡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,即将崩塌。

  像他這等級數的強者,對空間法則的了解無比深刻,清楚任何小世界都有崩塌或者湮沒的那一刻,就算是中土大陸或者在無數萬年後也會消失,但……能夠被發現并且利用的小世界,必然是構造相對穩定堅固的空間,教宗大人的青葉世界如此,周獨夫的周園也是如此,怎麼看,周園應該都還能穩定存在至少數萬年,為何現在卻忽然有了崩塌的征兆?

  沒有人能夠憑自己的力量毀滅一個世界,哪怕是小世界,他不能,教宗不能,周獨夫當年也不能,能夠毀滅世界的力量,隻能是世界本身,周園如果要崩塌,原因必然在周園本身,或者是某種超過空間的力量。

  朱洛想起那個傳聞,神情變得越來越冷峻,仿佛寒霜。

  不知何時,梅裡砂來到他的身旁。主教大人蒼老的容顔上向來習慣性地帶着倦意,但此時隻能看到憂色,他的眼睛依然眯着,但隻要站得近些的人,絕對能夠很清楚地感知到那兩道眼光裡的寒意。

  他聲音微啞問道:“還有多久才能重新打開周園的門?”

  朱洛散出神識,用洞微的手段感知着濃霧裡的空間扭曲程度,給出了一個相對精确的判斷:“清晨之前應該能開。”

  梅裡砂的眼睛眯的越發厲害,說道:“不行,太慢。”

  即便面對的是八方風雨這種級數的絕世強者,他的言語依然是這樣的直接,甚至壓迫感十足。

  朱洛望向彩虹起處的南方夜空,說道:“我們能做的事情已經全部做完,如果想要更快一些,要看離山。”

  梅裡砂明白他的意思,望着南方那座其實看不到的險峻山峰,沉默不語。沒有人注意到,他的手在教袍袖中輕輕顫抖,自然也沒有人能夠聽到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心裡的聲音:陳長生,你可不能死。

  ……

  ……

  這道起于萬裡之外的彩虹并不是周園的鑰匙,如果要進行更精準地描述,彩虹是那把鑰匙打開周園的動作,黑袍用那張方盤影響這道彩虹從而讓周園的門暫時關閉,實際上就是在這把鑰匙插進周園之鎖的那瞬間,往鎖眼裡多放了一些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