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長生卻隻用了四個字,便把這件事情變成了天下皆知的一場盛事。
“盛宴已經開始,如何能夠提前離席?”
客棧幽暗的房間裡,蘇離坐在椅上,看着身前低着頭的少年微笑說道:“我教了你行軍布陣,教了你慧劍如意,你學的很好,甚至超過了我對你最高的期望,居然能把萬千變化盡數化到先前那聲喊裡……現在我真的有些好奇,你到底能護我到何時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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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5章
有時候,救人得先學會殺人
喊破蘇離的行藏,将隐藏在夜色裡的所有人與事盡數逼到了陽光底,陳長生做這件事情并不是刻意的,是按照心意行事,他最在意的便是順心意。但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他當然仔細地考慮過後續,覺得好處應該會大于壞處,正如梁王孫所感慨的那樣。
這是一種謀略也是一種計算,一路南下蘇離教給他的那些道理,比如戰策比如劍法都被他用了出來,換一個角度來說,他對着春光明媚的浔陽城喊出那四個字,便等若對着漆黑一片的夜色刺出了一記慧劍,終于撕開了一道口子,覓着了些光亮。
可當他親眼看到梁王孫的那一瞬間,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計算推演出了些問題,這裡說的問題并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打不過必須逃,而是他認為梁王孫本就不應該出現。梁王孫不顧王府傳承,民意洶洶,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來殺蘇離,究竟是為什麼?
“為什麼?”陳長生看着蘇離問道。
蘇離說道:“因為他們都姓梁。”
梁笑曉、梁紅妝、梁紅孫……這三個表現出來最想蘇離死的人都姓梁,他們都是梁王一脈?蘇離與梁王府又有什麼化不開的仇怨?
“做過皇帝的人誰甘心一直做王爺?”蘇離看着窗外隐約能見的那座黑蓮大辇,說道:“梁王府的曆代主人最想做的事情,就是回到京都,重新坐上皇位,隻是他們根本沒有機會,直到十餘年前,京都那場内亂,才終于讓他們看到了可能。”
陳長生聽蘇離說過當年的事情,有些不解問道:“當時想要起事的不是長生宗嗎?”
蘇離:“要謀天下,其慮必深,梁王府數百年前便開始滲入長生宗,十餘年前長生宗挑動南北相争,正是他們的好手段。”
陳長生不解,當年長生宗的長老被蘇離一劍盡數殺死,梁王府隐藏數百年的圖謀被碾碎,确實極恨,但何至于對蘇離如此恨之入骨?
蘇離說道:“那些長老裡有個姓梁的,應該便是梁笑曉的祖輩。至于梁王孫和梁紅妝為何會如此恨我,或者是因為當年我在長生宗殺人之後,順道來了趟浔陽城,把梁王府裡的那些老家夥也全部殺了。”
陳長生沉默無語,心想這等若是殺人全家,如此血海深仇,難怪梁王一脈的年輕人們對蘇離如此仇恨,梁笑曉甚至不惜與魔族勾結。
窗外隐隐傳來梁王孫與浔陽城主教的對話聲。
陳長生沉默聽了片刻後,忽然問道:“前輩,真的需要……殺這麼多人嗎?”
蘇離的臉上流露出嘲諷的神情,說道:“又準備開始說教?”
陳長生搖了搖頭,說道:“隻是覺得這件事情本不應該流這麼多血。”
蘇離沒有直接回答,說道:“當年長生宗和梁王府意欲以南征北,其時京都混亂至極,朝堂與國教依然分裂對峙,南人唯一解決不了的問題也是最大的問題,那就是天海的存在,他們最後找到了一個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。”
“什麼方法?”
“他們要我去京都殺天海,就算我殺不死天海,相信天海也會身受重傷。”
“前輩,您去了嗎?”陳長生剛剛問出口便知道這是句廢話。
蘇離當然沒有去京都殺天海聖後,不然曆史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。果不其然,蘇離像看白癡一樣地看着他,說道:“我看着像有病?”
陳長生心想那些南人才真有病,居然會想出這麼一個不可能實現的主意,問道:“他們當時是怎麼勸您的?”
“他們抓了我的妻子,把她囚禁在長生宗的寒潭裡,然後用大義勸我。”
蘇離說這句話的時候,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,但即便已經時隔十餘年,陳長生仿佛依然能夠感受到他的憤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