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,像陳長生這種人絕對不會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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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杯落在堅硬的梨花木桌上,發出一道沉悶又有些清亮的聲音。剛從擁雪關回京不久的天海勝雪擡起頭來,嘲諷望向堂間的那些族兄族弟,最後視線落在父親處,說道:“隻能等他自己走出國教學院。”
天海承武的神情變得柔和了起來,有些欣慰,然而下一刻,欣慰随夜風而散,神情重新變得嚴肅,聲音也變得寒冷了起來。
“他會出來,隻要他踏出國教學院一步,就殺了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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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如前,還是那般安甯,仿佛先前那些倒下的身影隻是幻覺,并沒有很多可怕的刺客曾經來過,然後被一一殺死。
折袖靜靜看着湖畔,确認那些刺客已經死光,心情卻沒有變得輕松起來,還是有些擔心,從榕樹上滑下,向小樓裡走去。
無數劍意隐而不發,暗自循符着天地間的法理,交織在小樓四周的空間裡,如果有人擅自闖入,必然會激發無數道可怕的劍光。
折袖視若無睹,就這樣走了過去。
那些劍意還是隐藏在夜色裡,沒有激發,向他的身體斬落。南溪齋的弟子們很清楚他與陳長生之間的關系,聖女被請進了皇宮,她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決斷。
世間并沒有真正的算無遺策,哪怕徐有容極擅推演,命星盤上契星空,卻依然算不透某些事情,比如人心。
折袖就這樣走過了南溪齋的劍陣,走進了小樓裡。
然後,他看見了唐三十六。
唐三十六很擔心陳長生,所以他理所當然會出現在這裡,很明顯,徐有容留下的所有安排對他也起不到任何作用。
“他在做什麼?”折袖看着唐三十六問道。
隻是半天時間過去,唐三十六便顯得疲憊了很多。
陳長生即将死去的事實,讓所有人都承受了極大的心理壓力,作為陳長生最好的朋友,他的心情更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。
唐三十六沒有回答他的話,看着房間緊閉的門,神情有些黯然。
折袖不再多言,直接走上去,推開了房門。
房間裡沒有人。
看到空空的床與無人的書桌,他和唐三十六的臉色頓時變了。
片刻後,收到傳訊的蘇墨虞也趕到了這裡。
“怎麼辦?”
蘇墨虞的神情很是焦慮,說道:“我們得趕緊報知離宮。”
折袖沉默片刻後說道:“不要。”
“有一種巨獸,在知道自己将要死亡的時候,會自己走到非常遙遠的地方,安靜地等待着最後那刻的來臨,不願意被任何人看見,可能它覺得這樣才能保留住最後的尊嚴。”
唐三十六說道:“陳長生大概就是這樣想的。”
折袖說道:“貓在臨死前,也會這樣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