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悲憫與憐愛不是賜予她的。
她很清楚。
她很憤怒。
“為何要罰我!”她對着教宗寒聲說道。
她望向高台下方的人群,厲聲喝道:“誰敢罰我?”
人群很沉默。有資格參加光明祭的教士,都是國教裡的重要人物,他們很清楚,這位神秘的宣文殿大主教的來曆,也知道,她的存在,對國教新千年的大事業意味着什麼,但此時他們的沉默并不代表着不安,隻是因為教宗陛下那句話不是問他們的。
國教諸殿各有職能,流雲殿司刑罰,流雲殿大主教,這時候已經來到了場間。
淩海之王看着牧酒詩,眼睛裡的怨毒如幽火一般:“當杖三十,禁斷功法,逐出國教。”
這是教律裡的成文律,殿内的任何人都背得出來,然而聽到這三句話後,依然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。
已經有六百年時間,國教沒有對牧酒詩這種層級的大主教,執行過如此嚴酷的刑罰。
看着淩海之王的眼睛,牧酒詩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寒冷。
她知道不能再作停留,悶哼一聲,轉身便向殿外飄去。
她相信隻要自己離開了光明正殿,商行舟一定能夠保住自己,教宗之位已經成為泡影,但後事終究可期。
然而,她剛剛飄離高台,便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,重重地摔了下去。
淩海之王帶着流雲殿的數位紅衣主教,面無表情地來到了她的身前。
……
……
聖潔的光明深處,隐隐傳來恐怖的氣息波動,還有牧酒詩憤怒的喊叫聲。她畢竟代表着大西洲,淩海之王在收到茅秋雨暗示後,以神杖不在的借口,暫時記下了三十記杖刑,但禁斷功法……依然是很可怕的事情,要承受難以想象的痛苦折磨。
教宗陛下沒有聽到,于是殿裡的所有人都沒有聽到,安靜如沉睡的海洋。
在茅秋雨與白石道人的攙扶下,教宗走下高台,來到了教士們的中間。
他看着這些侍奉了自己數百年的人們,說道:“三天前,我說過我要死了。”
人群裡有悲泣之聲響起。
“我死後,教宗之位傳予陳長生。”教宗說道。
說這句話的時候,他的神情很平靜,就像在說清賢殿該修一修了,離宮左苑的鴿子是不是喂的太肥了些。
奈何橋之戰後,教宗陛下把象征着國教權柄的神杖賜予了陳長生,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麼,此時他再次做出确認。
這代表着不可抗拒的意志與威嚴,整個國教都将不惜一切代價守護這句話,直至陳長生登上教宗之位。
以茅秋雨和白石道人為首,所有的主教、包括殿外的教士、諸院師生,還有國教騎兵都跪拜于地,仿佛潮水一般。
司源道人跪了下去,淩海之王跪了下去,漸漸平靜,然後虔誠,開始頌唱道典,贊美星空與美德。
殿裡光明大作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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