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山王微微皺眉,問道:“何事?”
過了片刻,府外的聲音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,反而越來越響亮,似乎整個擁藍關都在歡慶什麼事情。
建熙神将走進軍堂,聲音微沉說道:“剛收到的消息,新一批的朱砂丹明天開始分發。”
中山王的眼神越來越幽深,心想教宗陛下智商如何不知,但氣度确實非凡。
……
……
汶水乃是世間有數的古城,時值深冬時節,殘雪黃葉相映,景物更顯幽深。
看着斑駁古舊的城牆,看着那些曆經數百年風雨而不變的招幌,任誰都能感受到其間的厚重的曆史。
想着城裡的那個世家,這份厚重曆史意味上更會添上幾抹滄桑而強大的感覺。
即便是淩海之王,進城後情緒都不像往常那般暴躁,變得有些沉默寡言。
他掀起窗簾,先看到了街畔那些或站或跪的民衆,然後看到了一片水光。
汶水城比京都偏北,穿城而過的這條名河在寒冬時節卻依然不曾結冰,其間自有源源不盡之意。
隻有河畔那些染着霜的草,與兩三朵明顯已經凍斃的小黃花,證明天時難逆的道理。
到了道殿外,車辇停下,淩海之王順着林間那道石階向裡走去,白石道人與桉琳大主教随在他的身後。
幽靜石階的盡頭,便是後殿的神門。
門裡種着一株梨樹,樹下站着一位年輕人。
淩海之王不喜歡這個年輕人。
從來都不喜歡。
哪怕後來知曉對方國教正統傳人的身份,他還是無法理解自己無比尊重的教宗陛為何會指定此人為繼承者。
在他看來,這個年輕人雖然談不上懦弱,但還是缺少鋒銳之氣,死氣沉沉,毫無趣味。
沒有趣味,便意味着無愛憎,沒有強烈的愛憎,便不會懂得什麼叫責任。
直到此時此刻,他看到梨樹下的身影,才隐約明白了些什麼。
原來不是死氣沉沉。
是平靜無波。
這個年輕人就像是一條小溪。
溪水可能有些淺,但很清澈,可以看見水底的遊魚以及每個人自己。
溪水看着很柔弱,卻又最為堅韌,哪怕是最鋒利的劍,也無法斬斷。
溪水看着很平靜,事實上卻蘊藏着難以想象的澎湃力量,可以開山辟地,西流至海。
就像汶水城,誰都知道他不應該來,或者說不便來,但他還是來了。
淩海之王終于明白了教宗陛下的選擇。
他平靜拜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