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千年來,隻有蘇離曾經從天書陵裡強行帶走兩名碑侍,再也沒有出現過碑侍活着離開的情況。
徐有容平靜說道:“我是聖女,陳長生是教宗,我們說的話,便是規矩。”
紀晉有些不安說道:“可是大周朝廷那邊?”
徐有容說道:“昨天夜裡,大周皇帝已經下了聖旨。”
紀晉這時候才确信自己真的可以離開了。
他的身體顫抖了起來,跪到雪地裡,對着徐有容磕了個頭。
多年前的自我封閉與随後這些年的囚禁,還有日日夜夜噬咬道心的悔意,在這一刻盡數變成了狂喜。
随之而來的卻是怅然與不安。
他在天書陵裡已經生活了這麼多年,真的可以離開了嗎?難道自己就這樣離開?
徐有容沒有給他太多感傷的時間,說道:“其餘碑侍想要離開的,也可以。”
紀晉醒過神來,說道:“多謝聖女與教宗陛下的恩德,我這就去通知他們。”
徐有容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了過去,說道:“你幫我帶封信。”
紀晉來自南方槐院,離開天書陵後,當然要回去。
這封信是給槐院裡那位大人物的。
徐有容離開了照晴碑廬,來到了陵下那條寬直的大道上。
大朝試已經停了兩年,天書陵的修道者比往年還要少,很是冷清。
她去了荀梅的故居,發現最近幾年沒有人住,但打掃的很是幹淨。
當年在這裡做臘肉飯的少年和吃臘肉飯的少年們,已經很久沒回來了。
然後她背着雙手向南方走去,四處打量着。
就和先前在離宮裡那樣,真的很像告老還鄉偶逛市場的老臣。
對世間修道者來說是聖地的天書陵,對她來說隻是值得看看的風景。
很快她便走過那片滿是水渠的青石地面,來到了天書陵的正南方。
風雪微動,一位黑衣少女出現在她身邊。
“你讓我跑了這麼多地方,我以為你早就安排好了,結果沒想到,你居然會忘了最重要的那位。”
小黑龍看着她嘲弄說道:“讓那個家夥送信,什麼時候才能送到?還是我去吧。”
徐有容說道:“親筆信與紀晉,都是我想表達的誠意。”
小黑龍有些不解問道:“你準備要王破做什麼?”
徐有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,隻是靜靜地看着眼前那條神道。
白石砌成的神道還在,在風雪裡看着更加素淨神聖。
那座涼亭已經不在了,那位枯坐六百年的蒼老神将則已經死在了雪老城。
神道最上方有座天書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