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5章(第7頁)

  這裡的泥土充滿了腐殖物,黑的令人沉醉,豐美至極,以至于血落在上面,也不會顯得特别醒目。

  但随着這些天的雪落下,原野先被塗上了一層白,再迎來這麼多紅的綠的血水,畫面便變得觸目驚心起來。

  哪怕是雪老城裡藝術理念最激進的畫家,也無法想象這樣的色彩搭配,這樣的筆觸沖撞。

  佯攻、牽制、壓制、分割包圍、如潮硬推,所有的小花招用完之後,局勢還是像最開始那般清楚。

  最緊張而慘烈的戰鬥,還是發生在魔帥統領的狼騎與左路軍之前。

  魔族狼騎與玄甲騎兵撞擊在一起,不停撕扯着,彼此吞噬着。

  就像是江河與海洋相會的地方。

  不同顔色的水不停地碰撞,掀起驚天的巨浪,繞成足以把整片天空都吞進去的大漩渦。

  那個漩渦的中央,就是那座不起眼的小山。

第1153章

福緣深厚的小道士

  風筝的線已經被系到了車轅上,畫在空中飄揚。

  小道士不敢看四周慘烈的戰鬥畫面,用兩隻小手捂着臉,偶爾偷看一眼,便會吓的身體微顫。

  車簾已經掀開,商行舟坐在車邊,腳落在地上。

  如果陳長生這時候在,會發現他真的比洛陽的時候老了很多,已然滿頭白發。

  他手裡握着一把扇子,慢慢地擺動着,白發微微地飄着。

  他閉着眼睛,聽着原野裡的厮殺聲與血花濺放空中的聲音,沒有厭惡的情緒,也沒有沉醉。

  他很平靜,在真正的終點之前,所有做過的事與遇見的人都是旅程。

  他很清楚魔族為什麼會全力來殺自己。

  他當然不會離開。

  他要的就是吸引魔族主力,同時為對方提供某種證據。

  那是一場雙方都需要的大霧。

  他也不會向中軍帳那邊發去任何信息——中軍帳那邊越沉默,魔族就越想殺死他——在這樣的情形下,如果他死在魔族手裡,很多将士與教士會對陳長生與徐有容生出很大的意見,前線的人族軍隊甚至可能就此分裂。

  他知道陳長生會承受非常大的壓力,但他毫不在意,連這點壓力都承受不住,有什麼資格做他的學生?

  從清晨殺至秋日當空,魔族狼騎的前鋒隊伍終于突破了玄甲重騎的重重防禦,來到了小山之前。

  然而那些流着涎水、不停喘息的嗜血巨狼,根本沒能踏上小山一步,便被數千枝聖光弩盡數射死。

  在聖光弩數量越來越少的情況下,如此大數量的齊射,已經是戰場上很罕見的畫面。

  隻能說,無論是彭十海還是東路軍裡别的将領士兵,都把商行舟的安危看的比天還要更重。

  小山四周到處都是死屍與傷者。

  重新圍住小山的人族騎兵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清理,遇着魔族的傷兵自然是補上一刀,遇着受傷的同袍則往山上擡,暫時擱在山坡上,等着戰事稍歇的時候,離宮神官與青曜十三司的師生來救治,隻希望那時候傷員們還活着。

  士兵們把傷員擺到山坡上,說幾句安慰的話,便隻能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