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又過了好幾年,臨近科舉之時,先生說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我,讓我跟着頌姨上京去吧!
我背着包袱從書院出來時,頌姨已經喊人套了馬車在旁邊等我,她如今靠着自己的能力把繡莊和商鋪開遍了江南各省,是江南女商人裡最能賺錢的,她那位前夫半月前路過此處,竟想找她借錢,隻因為侯府賬上虧空多年,早就入不敷出。
頌姨當然是将他趕了出去,從此揚名江南,人人都說這頌夫人有不輸男子的經商天賦,還願意帶着許多平民家的女子做繡莊的生意,當真是個大善人。
在路上頌姨跟我說起了她這些日子走南闖北的各種經曆,眼神明亮有光,她是自由的,她一點也不後悔當初選擇與陳侯和離。
09.
在京城的客棧落腳時,我遇到了多年未見的表姐阿秀,她本與我年紀相仿,卻因為生兒育女,操持家務,看着比我要老上許多,頭上隐約可見白發。
我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她,我從馬車裡探出頭來:「表姐,你過得還好嗎?是不是那鄧淩待你不好?」
阿秀差點沒認出我來,她打量我許久,見我依舊梳着未出閣的發髻,才敢确認:「阿蓉,你竟然還未成婚,都熬成老姑娘了!」
待我和頌姨從馬車上下來時,她見我和頌姨穿着闊綽,不但不為我高興,反而陰陽怪氣起來:「沒想到你居然還帶着這個老女人,穿得這麼好,莫不是這老女人嫁給了什麼有錢的老爺?怕不是馬上要入土的那種,才能看上她吧!」
這些年來,她竟然目光還是那麼短淺,隻能看到婚嫁兩字,在她眼裡女子過得好都是嫁人的功勞,從沒想過女子靠着自己的努力也能把日子過好。
我沒有嗆回去,和這種人說不通:「随你怎麼想,反正你目光短淺,無藥可救。」
說完我與頌姨一起進了客棧,頌姨有錢,我們住天字号房,而阿秀的夫君鄧淩如今雖是貢士身份,卻因為他這些年一直靠阿秀賣豆腐賺錢養着,他除了功名什麼也沒有,一家人如今擠在狹小的地字号客房裡。
都這樣了,阿秀還想打我的主意,她趁我出門時,攔在門口規勸我:「這女子啊!隻有嫁人一條路,你一把年紀了還不嫁人,以後隻有死路一條。
「不如我替你保媒,我夫君有個至交好友,喜歡讀書識字的女子,我可以勉為其難讓他納你做妾。」
她這是自己在爛泥堆裡,也不想讓我好過?
我當即就笑起來:「做妾是什麼光榮的事嗎?我讀書七載,這麼用功難道就是為了給人做妾?」
說完我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她伸過來的手,扶着頌姨上馬車。
阿秀在我們背後氣急敗壞地罵:「我可是為了你好,你不嫁人,難道還能為官做宰不成?以後你别哭着回來求我。」
就有她那背後背着一個,手裡抱着一個,一左一右還牽着兩個,男人對她絲毫不管不問,任她辛苦操勞,視而不見的日子,送給我,我都不要!
10.
頌姨今天特意給我打扮一番,我以為她要帶我回她娘家。
但我猜錯了,她帶我去了西郊行宮,直接面見太後娘娘,頌姨說:「女子不能考科舉,那就唯有舉薦這一條路,讓太後好好看看你的學識。」
太後娘娘見到頌姨時,眼眶紅紅的:「這麼多年,阿頌你終于肯回京了,這次回來多待些時日再走。」
頌姨眼眶紅紅的,指着我說:「娘娘,這是阿賢的侄女,我去時阿賢已經走了,但我遇到了她,這些年我教她讀書識字,給她請最好的老師,她如今是我的幹女兒。」
我這才知道,我那穿書的姑母了不得,年輕時竟是太後還有頌姨是朋友,原來頌姨那日倒在我們村不是巧合,而是她千裡來尋我姑母,想投靠姑母,卻發現我姑母已經沒了,萬念俱灰下,她原想一死,直到她遇到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