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當羅南的烏沉鎖鍊掃過,“長線”卻是生了強烈的反應,以不可思議的方式,一路突進他的大腦。
羅南之後一段時間的恍惚,就是因為“長線”似乎是融入了大腦的某個位置,卻又有着強烈的存在感。
大腦是沒有痛覺的,所謂的“存在感”,要麼就是一種異常電信号,要麼就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感應,羅南傾向于後者,因為“長線”明顯與烏沉鎖鍊有着微妙的信息交換,隻不過那是他尚不能理解的層面。
對這個由“懦夫”藏在仿紙軟屏裡的神奇玩意兒,羅南已經給予了相當高的評價。
可是如今,這東西又給了他新的“驚喜”。
“長線”雖然脫離了烏沉鎖鍊,但二者之間,還有一份清晰的感應存在。羅南由此可以感應到,其所化的電光,循着電纜逆向推進,瞬間就打入了羅南預估的電站位置。
短短一秒鐘後,那片區域便驟然明亮,對于羅南而言,在其感應層面,奔湧的電光簡直就像是撲面而來。受他影響,烏沉鎖鍊也是驟然回縮,但相較于光傳導的電流,還是太慢了。
正因為這一慢,不可思議的奇景,就在羅南的“眼前”展開。
在刺眼的電光中,他看到了一棵樹,一棵驟然成長的大樹。
它的根系就生長在電站之中,而其主幹,卻是循着電光遊流,搗入中控系統,再将無數繁茂的枝桠,切入各處系統模塊。
刹那間,靜寂若死的實驗室,便重新激活。
不可計數的電信号,從各個系統模塊彙集,再密集傳遞,其走向,分明就是已經陷在“巨樹”裡的烏沉鎖鍊,也分明就是羅南這邊!
第二十八章
神經元(下)
有史前來最慘烈的癫痫患者?
羅南在一瞬間,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悲慘的下場。而這也映射出了他某個更深層的認識:那條“長線”,在此刻展現出來的結構,就像是一根巨大的神經元。
作為人體基本的信号處理單位,神經元的理想模型,差不多就是一棵大樹的模樣。
分叉的枝桠是接受信息的樹突;
主幹部分是傳輸信息的軸突;
前置神經元的軸突末梢,類似于大樹的根系,再和後置神經元的樹突接觸,實現神經遞質和電信号的傳導。
正如此刻,生長在實驗室各個系統模塊之間的“大樹”,一邊收集來自各個系統模塊的海量電信号,一邊将其彙集傳輸。
問題是,這個“大号神經元”與正常神經元相比,結構有所變形。它沒有實現自主運轉,而是以“根系”外接了能源;信息傳導的終點,則變成了與主幹相融的烏沉鎖鍊,事實上也就是羅南。
某種意義上,長線化身的“大号神經元”,就像羅南外接的人造器官。
這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兒,如果應用得好,當真是潛力無窮。然而“大号神經元”的信息傳遞模式,可要比正常神經遞質傳導模式狂暴太多。
以億計的電信号蜂擁而至,任是誰家的大腦,都不可能同時處理如此巨量又是同經一條線路的信息。
羅南試圖讓烏沉鎖鍊斷開聯系,可這種微妙的精神層面聯系,哪是這麼容易斷掉的?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被電信号淹沒,瞬間抽風的悲慘下場。
不過,一秒鐘後,羅南等來的不是電信号洪流,而是一幅明亮而熟悉的界面。
中央控制室亮了起來,并不是燈火通明的那種。“大号神經元”控制的能量和信息,以一種較為“克制”的方式呈現。巨量的光電訊号之間,完成了一次精妙絕倫的轉化,并将其結果傳送到羅南正前方的巨屏之上。
巨屏上所顯示的,正是曾經伴随羅南達五年之久的仿紙軟屏界面。
毫無疑問,這又是“長線”的傑作。
在小巧的手環屏幕上,在橫跨半個房間的監控巨屏上,它都用這種方式來宣告自己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