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目前為止,物質層面,仍然是柴爾德占據了不可動搖的優勢,但環蛇之言的作用範圍,還在不斷擴大。
環蛇之言這玩意兒,到處尋找“支點”的特質太坑人,連貓眼都中了招,羅南想了想,終究沒有收回加持,而且還在薛維倫那邊也加了一個,以做預防。
白心妍饒有興味地觀察,随後詢問:“你這一手,有點兒像我們家老白‘醒傳真趣’的手段,不是單純的喚醒,而是有一種高端整合的味道在,法度謹嚴,是‘格式論’上的技巧嗎?”
你們家老白?
羅南愣了一下,才醒悟白心妍指的是她的父親白先生,從這個稱呼上,可是看不出他們“父女不和”的模樣。
與之同時,羅南很佩服白心妍的眼力。他确實是利用觀想圖形,将“靈魂呼吸”的節奏,打入各人體内,給予加持,白心妍形容得非常恰當。
這樣的一位女士,實在是很給人壓力的。
羅南越地不想與白心妍過多交流,正好此時,已經彙集在一處的人群裡,傳出一聲慘嘶,尖銳顫,簡直就是剖腹挖心之痛……唔,也許并不誇張。
幾位剛撤出包廂的特警,忙把他們擡着的人體放下。那人背脊剛挨地,整個人就蜷縮成一團,臉孔扭曲,嘴巴大張,可這回無論如何也不出聲來,隻把眼淚、鼻涕、冷汗塗了滿臉。
黃秉振,這個說不出是命大還是命苦的家夥,終于還是被具有職業道德的特警帶出,可他眼下這模樣,怎麼看都是生不如死。
白心妍是這裡唯一有行醫資質的,然而隻搭眼掃過,就搖搖頭:“環蛇之言……現在他已經是‘蛇巢’了,這也是‘人形兵器’的一種,說不定哪位主祭,正通過這位,打量我們呢。”
第一百一十章
真理門(上)
連綿夜雨,似乎再也沒有停歇的時候,而且有加大的趨勢,站在高樓頂層邊緣,可以看到細密的雨幕和煙氣,以及暈染的都市燈光,覆蓋了可以目見的所有區域,除了樓頂本身。
承載霜河實境的三棟樓體頂層,地面濕意猶存,可頭頂上再不見雨絲飄落,有一層無形的屏障,将這三處高樓頂層與夏城的秋雨夜分割開來。
這幕情形,也隻出現了二十分鐘左右,此時在各處樓層之上,各有十多人忙忙碌碌,有搬擡設備的,也有在地面上繪制圖形的,往來穿梭,充滿了倉促為之的味道。
安翁不管背後那些人怎麼布置,他隻靜靜地立在大樓邊緣,枯瘦矮小的身軀,裹着并不合身的祭袍,在近千公尺的高樓之頂,任大風吹卷,似乎随時都可能被掀下去。
事實上,他站得很穩,兜帽的陰影遮住頭面,渾濁瞳孔中,仍透出微微的光,映射下方射燈交織的三角平頂,警車的紅藍燈光在四面點綴,讓人眼前花。
錯亂的燈光下,人潮正不斷地從多個緊急通道裡面湧出來,向四面擴散。偏又依循着愚蠢的群聚效應,在更外圍處聚團,仿佛被水面隔斷的蟻群,擁攘不休。
三位高樓的各個樓層,都有大量的人群貼着事一側的玻璃幕牆,使用各種拍攝裝置,開啟圍觀模式,也将慌亂、驚恐、興奮的情緒,層層放大,化為難以目見的濁雲,融入秋雨夜幕之中。
安翁聳拉的眼皮幾乎将雙眼都蓋上,但實際上,他正饒有興味地觀看這片翻滾的煙瘴,體味其中種種微妙之處,别說就這幾分鐘,便是看上一整夜,也不會倦。更何況,在濁雲煙瘴内部,還有更有趣的情景。
“……說不定哪位主祭,正通過這位,打量我們呢。”霜河實境内部的對話,清晰傳回。
安翁啞然失笑,真如那邊所說,借由“蛇巢”,精神觀照,掃過周圍各人的面孔。重點打量兩位,一個是點出“蛇巢”的風衣女郎,另一個就是那位受了柴爾德“真理之遁”加持的年輕人。
“都是不俗之人哪。”他嘴巴微微蠕動,做出評價。
那風衣女郎眼光見識不俗,一身能力深淺難測,以‘蛇巢’投射的靈波,竟是琢磨不透,至少也是B級的戰力。
至于那個年輕人……
一念未絕,由“蛇巢”靈波掃描呈現的場景,驟然變得模糊扭曲,随即徹底崩潰。很明顯,他剛剛搭建起的“蛇巢”被破壞掉了。
安翁微怔,随即他幹癟嘴唇微微裂開,露出如黑洞般的隙口,算是一個笑容:“幹預環蛇之言的運作,寸步不讓,靈魂力量可觀,銳氣十足,也有法度。很好,很好。”
便在安翁觀景評人之時,各自相隔數百米,與他所在大樓呈品字形排列的另兩處樓頂,此時各有一位黑袍人,站于樓層正中的起降坪上。
這二人也穿着主祭服飾,卻不敢像安翁那樣,離開自己的位置去觀景,而是非常嚴肅地安排周圍人員,不管是就地繪圖也好,搬運設備也罷,都仔細布置對照,務必不出一點兒差錯。
可随着安排漸漸妥當,兩位主祭的心神,越地難以安定。作為資深的教團主祭,都是精研相關學識,也對柴爾德知根知底,他們當然能夠判斷出,接下來的沖突,究竟勝算幾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