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晚上,他很幹脆地把墨水扔給牡丹,暫時也沒閑心去搞什麼“偷窺隐私”之類,而是和薛雷一起,到博山樓的神禹道館去。
據說,修館主搬家也就在這幾天了。羅南本以為道館已經冷清下去,可沒想到,入門就見前院燈火通明,人影綽綽。那是在前庭練習場外,等待的學員父母。
羅南就奇怪了:“不是已經停課了?”
“最後一個班。館主覺得,基礎五班的進度正好卡在一個節點上,就想再帶幾天,要是能有入門開悟的,也算是個機緣……這幾天的課程都是免費的。”
“哦。”這是修館主能幹出來的事。
他們來的時候,課程都快結束了,便按照薛雷的意思,直接進了練習場,也看到了修館主。
羅南直接就楞在門口。
(愚人節快樂,晚上還有一更。從今天起,嘗試每天4ooo字。當然,如果嘗試失敗,請勿怪)
第一百八十四章
器性機(中)
教授孩子課業的修神禹,和平常很不一樣,完全不一樣。
最熟悉的陰郁冷漠的神情不知飛去了哪裡,羅南看到的,是一位神色輕松帶笑的中年幼教,他四肢着地,弓身爬行,身形舒展,脊椎擺動,像一隻慵懶的大貓。
一幫七八歲的毛孩子,也在那兒模仿,喵嗚喵嗚叫得歡,甚至自地開出新技能,翻身打滾、撲擊扭摔,好不熱鬧。
羅南真的傻眼了。
薛雷覺得必須解釋一下:“咳,這是館主專門為孩子創立的貓形,以後說不定你還能看到狗形,走的是‘象形拟神’的路子。你知道,城市裡的孩子,也就是這兩種動物比較熟悉些,更容易參照。”
“是嘛?”羅南還有些恍惚。
薛雷明白羅南在想什麼,又道:“館主對孩子一貫是最和藹的,想當年,我在基礎班的時候,那也是春風化雨,可是一轉到專業班,又受親炙,哎呦喂……”
他又是懷念,又是呲牙咧嘴,感覺相當複雜。
修神禹已經看到了他們,反應則很平靜,看不出有什麼“形象崩塌”的顧忌,他依舊在地上,領着孩子們繞圈爬行,充分舒展肢體,活動關節,還提醒他們控制呼吸,場面可謂亂中有序,始終在控制之下。
如此又練了一圈,修神禹才起身,示意羅南和薛雷過來。
孩子們還霸着場地瘋玩……哦,練習,羅南和薛雷小心翼翼地繞過這幫精力過剩的小家夥,站到修神禹身邊。這時候再看,修館主的臉色果然回到了慣常的平淡狀态,仿佛早前慵懶放松、自在随意的表情全都是幻覺。
羅南還沒笨到主動提及的程度,隻是乖巧地彙報他近期的修行進度。
修神禹詢問了一些細節,确認羅南的進度真實有效,看上去也不怎麼驚訝,隻是颔而已,末了道:“你目竅修畢,進度快捷,根基也紮實,應當是有天賦在的,就按照九竅六根的路子修下去吧。倒也不用拘泥先後次序,每樣都試試。”
“每樣都試?”
“親身試過才知道緣法。”修神禹不認為這有什麼好說的,一句話帶過,轉而說起他認為更重要的事項:“從六根九竅入手,感知周遍,俗念如潮,對修行人而言很是危險,所以‘真知明見’尤為重要。自知曰真、知人曰明,知人與自知,不可偏廢。”
羅南其實是半懂不懂,但聽修神禹說起“知人”,不免就想到今天折騰一個下午的事情,不由問道:“世人看似千百樣,可到生命層次上,萬流歸宗,差異極小,裡面偏又有很多似是而非的地方,究竟該怎麼分辨呢?”
修神禹看他一眼,輕輕颔,有贊許之意。剛剛羅南描述自己凡的修行進度時,也不過就是如此了:“我等修行人,自知、知人當從三處下手,即:根器、根性、根機。這三樣,不論是教人、自修,都要看得分明。”
“根器、根性、根機?”羅南一臉懵逼。
“這是釋家語,被借用過來,略有異化,是以木喻人。所謂根者,生之本,按照你的說法,就是一個人的基本秩序框架。”
修神禹都說到這份兒上了,羅南也聽得明白。
“至于三者的差異:能堪物者為器,乃能容之量;造善惡者為性,是方向之辨;動合宜者為機,是受法之緣。簡單來說,看一個人修行的前途,要看他的資質,其中又分天賦、心性、機緣。這些要素統統明了,才能為一個人選擇最合适的法門,為一個法門選擇最合适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