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(第7頁)

有那麼一刻,章魚幾乎以為天地間隻餘下這一種聲音,完全被無形的鎖鍊充斥、環繞、密織,逐漸抹去所有的空隙。

而他眼前的羅南,姿勢卻又在變化、在旋轉,手足順着旋轉的勢子,上下起伏,交錯頓落,簡直是在翩翩起舞。

完蛋……夢遊,癔症了!

周邊的情境、情緒,對羅南而言無意義。

事實上,現在他所接觸的一切、所感應的一切、他所做的一切,都缺乏一個明确意義。

不睡,為什麼不睡?

動了,為什麼要動?

那些人物,那些景象,那些刺激……紛沓而來,缭繞不散,又究竟該怎樣演化,何方去向?

嘩啦啦的震鳴聲密織,層層堆積,漸化為洶湧澎湃的力量,噴薄欲出,要為自己“正名”。卻隔了一張紙,一層霧,無論如何也辨析不明。

該怎麼樣、該是什麼?

羅南的意志再次彌漫在天地間,攪動夏城的夜幕,尋覓那一個已經到了嘴邊,卻再難寸進的答案。

夏城及周邊的圖景一次又一次鋪開、收縮,進行着好似全無意義的循環。可每一次循環,都使他的意志,從人們無法感知的領域次第下挫,仿佛傾壓一城的陰雲,孕育着渾茫而躁動的力量。

當這份力量即将逾越極域的界限,進入淵區乃至更淺層的精神層面時,越來越多的能力者現了這個趨勢,夏城内外穿梭的電波和靈波,變得更加複雜和微妙。

也在這一刻,城郊某處療養院裡,一位老人夢中驚悸,驟然坐起,大口喘息、咳嗽,還斷斷續續地嘟哝着什麼話。

警示燈閃亮,特護匆匆過來,想給老人注射鎮定劑,這本來是慣常的做法。哪知老人已經被幻覺折磨到極限的瘦弱身軀内,不知怎地又迸出強大的能量,他一把推開特護,面對窗外的沉夜和凍雨,張開雙臂,放聲大笑:

“萬物皆備于我,吾心即是宇宙!”

嘶啞的聲音裂喉而出,如同連綿雨夜裡碾過的雷聲,有形的音波困拘于室内,可無形的震蕩,卻破開了一切阻礙,穿透物質與精神的區隔,與數十公裡外的血脈,嗡然共鳴。

雷音潛至,電光驚來。

刹那間的閃光,貫通了所有的一切,捅破了那張紙,揮散了那層霧,顯現出那份應出未出的答案。

形态、讀音、情緒、神韻。

種種元素,彙結為一個概念,一個意義,又是一個具體而微的文字。也許可以還可有些細節的變動,可核心的要素堅不可移:

我!我!我!

第三百二十二章

字中義

羅南身形驟然凝定,此時他恢複到了正常的站姿,隻是怔怔地注視前方,好像前面有一個确鑿無疑的影像,吸引了他的全副注意。

“呼啊!”章魚終于可以正常呼吸了,全身上下的束縛感也消失不見。

究竟是誰在癔症啊,我怎麼覺得鬼壓身了?他有心抱怨兩句,可如今整個廳室,充斥的是另一類的窒息氛圍。

大家有的看羅南,有的看羅南前方,卻沒有哪個看明白,那裡究竟有什麼東西。

偏偏羅南此時還有所動作,他伸出手,食指略微前突,似乎要點劃什麼,又遲遲沒有下筆。

目前章魚是距離羅南最近的人,在他身後莫名有種壓力,轉頭看到貓眼也從沙後面站起來,便蹑手蹑腳地移過去,兩人做伴,貌似安全一點兒……

啊呸,這是什麼鬼念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