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是身邊的梁廬,讓這波警報從懵然狀态中喚醒,勉強擺脫了遭差評的羞恥,暫時又沉不下心觀察“展闆”,恍惚中隻接收到外界最具刺激性的信息,還下意識找羅南交流:
“這警報很熟啊……”
羅南輕嗯了一聲,目光從“展闆”上掙紮出來,與梁廬一道偏轉視線,指向了警報的發生裝置。
那是一部由“靖冥機關”擺在隔離區域旁邊的偵測設備,其工作原理和專用維修車上的偵測模塊是一緻的,而此刻得出的基本結論,似乎也沒什麼差别。
“真一樣?”
梁廬驚悚了。這塊區域,分明已經由他和羅南處理過了啊。此番警報提示的信息,卻相似得仿佛時光倒流,豈不是說他們前面的工作根本沒起到作用?
梁廬的小心髒又跳了跳,又扭頭去看羅南,可還沒對上眼神,頭皮就是一麻,下意識轉過臉去,正好迎上升占那雙布滿血絲的銅鈴大眼。
“……”
梁廬心底發慌,反應也是木愣愣的。幸好升占也隻是一掃而過,梁廬甚至沒捕捉到其視線的焦點所在。
接着,升占便開了口:“仍然是工蜂格3321到3328區域,低滲型,标準操典切分操作17-05,日志顯示‘中延維2巡’上次操作符合程序。”
所謂“中延維2巡”,就是“中央管線及安全隔斷區延伸部維護崗第二巡查組”的簡稱,也就是指梁廬和羅南二人。梁廬辛苦整理的工作日志,在升占嘴裡,則被這一句給帶過。
至于更細緻的那部分,大概最多也就是在當前升占排列的複雜數據模型中,占據某個不起眼的角落,甚至可能隻是系列基礎數據中的一個。
即便如此,梁廬已經很滿足了――正反饋再小,也是正的呀!此前差評帶來的沖擊悄然消散了一些。他的籲氣聲,旁邊的羅南聽得清清楚楚。
不過,羅南并沒有太關注梁廬的心理狀态,他隻是怔怔地看隊伍前列密集排布的“教學展闆”,看上面閃爍刷新的公式、數字和圖形,即便他能看懂的,百中無一。
耳畔又傳來梁廬的低語,那位終于開始收攏心神,研究這一系列高難度的數理模型,并很快發現一個了不得的情況:
“一直在刷新?”
不隻是梁廬,還有其他一些勉強能看出點兒門道的人們,此時陸續發現,本就複雜度爆表的“教學展闆”,竟然是在不斷刷新的,每一塊的内容,都有着不同的刷新頻率。各個模型似乎都在做着實時演算,去标注某個或某類規則的變化。
到這時候,猜也能猜到,各塊展闆之間,必然還存在着某種隐而未顯的聯動邏輯。
絕大多數人意識到這一點,就已經放棄了。還有些對此極感興趣、且不死心的專業人員,則紛紛将視線投向了點亮這些“展闆”的升占。希望這位具備着深厚理論功底,也有着豐富傳道授業經驗的“大師範”,能夠為他們解惑。
他們注定要失望了。
顯然升占并不認為,當下環境是那種可以“深入淺出、娓娓道來”的教室講堂,他沒有長篇大論講課的想法,包括這一系列演示,也并不指望讓大部分人能明白――隻要在場的、具備決策權的兩位爵士能夠理解,便已足夠。
兩位爵士确實已經理解了關鍵信息。
施源的視線,在中央最顯眼的計時界面上駐留,簡單概括了一下:“周期性變化?”
升占确認:“即便現在處置,兩到三分鐘後它還會出現……”
“應該是與新型時空堡壘架構的多種元素聯動,當然也包括這個近似封閉體系内熵的增減。”
昌義晖想得多一些,緊接着又問:“這種演化節奏從哪裡來?孽毒環境規則不應該體現出明顯的規律性。”
“在這。”
升占手指點中緊挨着計時器界面左側的投影區域,這片投影上呈現的公式數字,看起來與其他“展闆”上并沒有太多差别,但在懂行的人眼中,它卻是代表了某種極特殊的意義。
周邊絕大多數人都看不懂,而能看懂的,臉色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。
羅南就聽到了梁廬唇齒間極低的吸氣聲,然後又強行斷掉。
施源和昌義晖的表情,也很凝重。後者在職責上最适合表态,他也沒有耽擱,幾秒種後便道:“我馬上向湯爵士通報相關情況,鑒于當前局面,我認為,大家應該碰個頭,交換意見并及時應對後面的問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