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因為如此,當羅南聽到半截,明确了彙報人員“遭到新型‘時空堡壘’架構反噬、在扭曲的孽毒環境中充分暴露、距離事發地點極近的骁校官,有較大幾率對本次輕烈度污染負有直接責任,且後續仍可能出現類似事件”的基本結論後,就不再費心去理解那些枯燥的數據,心神完全集中到對目标區域的感知上去。
随着他心神傾注,即便沒有“制式陣列”增幅,也缺乏設備輔助,某些不協調感,還是在他的意識空間裡不斷地增殖、放大。
羅南的眉頭也越皺越緊,之前似乎……
情緒思維翻動間,羅南掌心驟然發痛,本能低頭去看,見是他從返程起就一直拿在手裡研究把玩的“切分儀”,不知怎地觸動了激活指令,從“蛹卵”狀态變成了機械蟻,其邊角的尖鋒,連劃帶刺,給了掌心嫩肉一記狠的。
羅南在“遊戲場景”中的角色,基本還原了他的真實修行,肉身側還是有點兒基礎的,皮沒破,隻留下短短一線白痕,此時正慢慢恢複正常肉色。
可正是這一劃,劃開了羅南心底因判斷而生的些許猶疑,讓他得出了确切的結論:
“這不對。”
“錯了。”
幾乎與羅南的思維同步,施源與昌義晖兩位爵士身後,膀闊腰圓的升占校官,以最簡短直接的語句,否定了靖冥機關彙報軍官的通盤成績,也瞬間引來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集火。
如果是普通校官,升占的反應無疑有逾越職權,目無長官之嫌。可問題在于,他除了軍隊序列的校官職銜以外,還有一個身份:就是構形、布法雙絕,可以升座演法的“大師範”,在天淵帝國,這是堪與二等星爵平級的顯位。
在軍隊中,學術地位肯定要讓位于軍方職銜,可在“孽毒”這類需要深厚時空構形理論和技術支撐的領域,就算中繼站最高長官嚴赤初爵士到來,也要虛心傾聽升占校官的意見。
更不用說,昌義晖也好,施源也好,心底其實都有那麼幾分默契和準備。
昌義晖臉上仍不動聲色,隻是略側過身子,以相對輕柔的語氣道:“有什麼意見,升校官可以提。”
升占沒有立刻講話,隻是用其粗壯的手指,在空氣中點亮了一塊又一塊的投影區域,如同教學中的演示展闆,搭眼看過去,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、數字,還有極其複雜的圖形、切面。
過來的這群人裡,有一半以上,都是施源爵士的随行衛兵,習慣了在戰場上拼殺、在火線上打滾,乍一接觸這些冰冷的數字結構,就像是被一腳踢回了通識教育大考之前的昏暗時光,隻看得心慌氣短,頭暈目眩,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隻有極少數人,比如盧安德,對這些“展闆”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。更多人是在面面相觑:
這位“大師範”,怕不是要來一場長篇大論?
便在這種輕微不安的躁動情緒裡,升占點亮了最後的投影――出奇清爽,隻是一個标準的計時器界面。精度較高,可以準确到基本時刻的萬分位。
升占就通過這個界面,确認了一下時間:
“02136秒。”
話音方落,刺眼紅光與警報聲同時襲來。
第五百四十五章
雙滲透(下)
孽毒污染,低烈度。
很多人甚至不用看輔助智腦的顯示,都能大概猜出來警報的含義。隊伍的整體氛圍略有波動,有人私語交流,可整體看來,還比不過升占校官排出“教學展闆”時的混亂程度。
畢竟,大家早已經習慣了。戰火覆蓋、時時刻刻都在死人的前線基地,難道還能指望空氣清新,無菌無塵嗎?
最不習慣的,反而是羅南。根據他所學的操典,現在就應該進行處理……可在場的根本沒人動彈,包括“靖冥機關”的那些專業人員。
人們的視線都在“教學展闆”,以及幾位大佬的臉上遊移,試圖找到解讀當下局面的鑰匙。
要說羅南現在,心中已有底數和判斷,對局勢的理解,可能已經超過在場的絕大多數人。偏偏受限于可憐的數理知識,當然更多還是整體知識結構上的差距,看這些“展闆”如睹天書,就算是用最生硬的倒推法,也難以從中找到邏輯線索。
一時看得極是苦惱。
倒是身邊的梁廬,讓這波警報從懵然狀态中喚醒,勉強擺脫了遭差評的羞恥,暫時又沉不下心觀察“展闆”,恍惚中隻接收到外界最具刺激性的信息,還下意識找羅南交流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