蛇語一怔,随即身體繃緊,短促地吸了口氣,口齒中發出響亮的氣流聲,對她這種性格的人來說,這已經是失态至極了。
她越是這樣,越引起羅南的注意。
帶着躁怒的火氣,羅南盯住蛇語,後者下意識要俯首避讓,卻仿佛動作過大,抻到了脖子,以至身體僵硬,半側不側;又像是被無形的手指捏住面頰,身不由己。
“你叫什麼!”羅南的嗓子暗啞,尾音就像是幹燥的木頭互相刮動摩擦。
蛇語不能答,事實上,此時她便連控制眼皮都做不到,欲閉上眼睛,卻隻是抖動睫毛。而很快,她白皙脖頸、額角薄皮之上,都有細細青筋凸起,微微跳動。到後來,更是全身都在顫栗,如同看到了無比恐怖之物,又或者,被強行注入了緻命的毒素。
“從我這裡,你看到不得了的東西呢……連這樣都能感染?”
羅南喃喃說着,含糊的話音連他自己都聽不太真切。這不是什麼好事,因為他能夠感覺到,随着蛇語“中招”,混亂髒濁的元素驟然然擴大了地盤,更多出了許多無規律的變化,讓混亂更加混亂,愈發難制。
真見鬼了!
羅南心底愈發地躁亂,以至遷怒于人:毫無疑問是蛇語的錯,要不是她過來攪擾,怎麼會到這個地步。
心裡是這麼想的,羅南投射過去的眼神,也就愈發不善。
蛇語面上血色盡褪,她張口想說什麼,卻似有一雙無形絞索,扼住她的脖頸,把所有的話音卡死在喉嚨裡。
倒是羅南,陰沉着臉,緩緩起身到蛇語那邊去,和她相對而坐,貼得極近。如此一來,确實看得更真切了。尤其是能夠感受到蛇語驟然失控的氣機,在混亂中還有一份比較典型的特質。
所謂典型,是從天淵帝**隊操典中,學來的。羅南在觀察蛇語的時候,下意識就想給她切一下,做個确診。這時才發現,手邊一枚“切分儀”也無。
這就更煩人了。想他從“遊戲場景”中,連枚小小的切分儀都沒帶出來,結果臨到頭,就是“瞥一眼”的功夫,竟然把那邊最要命的東西給招惹來了。
他該找準說理去?“内宇宙”模拟器嗎?
羅南唇角抽了一記,也不發聲,隻是探出手,觸碰蛇語蒼白的面頰。沒有切分儀,但他懂基本的測算原理……勉強還能往下推。
蛇語在發抖,羅南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;當然她也在恐懼,比從前任何一個瞬間都要恐懼,其恐懼的源頭,無疑是來自于羅南,偏偏她的視線還牢牢吸附在羅南臉上,難有寸移。
她究竟看到了什麼?
羅南沒辦法太明确,但執行測算後,對照操典提供的參數,很快就基本确診:是孽毒沒錯,而且孽毒環境的污染進程開始了!
羅南笑了起來,這是由荒誕引發的笑容。
在地球上?
他成了“病毒”攜帶者?
而且最荒唐可笑的是,他是從虛拟的“遊戲場景”中将其攜帶出來的?
開什麼玩笑!
蛇語發出一聲痛呼。
羅南不自覺用指頭扣住她的面頰,有所發力,大約是挫傷了哪裡的面部肌肉,或者骨縫關節之類。
“……所以,你幹了什麼蠢事!”羅南又欺上前一些,幾乎是鼻尖抵着鼻頭,額頭頂着額頭,嘶啞着嗓子,對蛇語發聲。
距離太近,蛇語的眼神無法聚焦,已經渙散了,或許這對她來說還是件好事,她終于擺脫了羅南身上,某種可見的“恐怖”,即便姣好面容被羅南捏得有些變形,可面上的表情也豐富了許多,甚至啟合唇齒,發出無聲之言。
“什麼?”
羅南當然沒聽清,手上不自覺松了一些,然後就聽到蛇語斷續的聲音:
“大人……也有恐懼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