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一個構形設計師來說,某些征兆,就像是剛剛破土的嫩芽,即便是在初始階段,長沒長歪,營養如何,也能看出個大概。
羅南不免多一些考慮,但這類念頭也隻是在腦子裡閃了閃,很快湮滅因為這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,采用了混沌的自然演進模式,就必然要承受這樣的結果。
宇宙物演,從來都習慣了這樣的玩笑。
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複刻一個磁光雲母,恐怕天淵帝國的天空早就被被壘壘雲山覆蓋了。
羅南并沒有忘記,他的最終目标并不是要造出一個磁光雲母,隻是希望獲得相應的基本架構,并在此基礎上推算出時空參數。
大緻相同就可以,他不挑。
不管怎樣,這般觀照之下,跟随的海洋生靈洪流,對羅南來說,幾乎沒什麼秘密可言。
他可以從多個層次、多個維度去解析、剝離系統的各個側面,甚至憑借漸漸熟悉的“超構形”理論,嘗試去還原整套系統演進的過程。
羅南可以确認,在所有被動過手腳的海洋生靈身上,都或多或少存在着外物寄生的現象。
看上去像是一個魚或蟲子之類,鑽入這些目标體内,鑽進去的那半邊已經融化掉,與宿主的血肉、神經融合在一起,以這種方式進局部改造,并層層滲透;還有一小部分暴露在外面,作為接發信号的“天線”。
如此形成了一個半殖入的寄生裝置。
目前來看,這個血肉寄生裝置,并沒有太多喧賓奪主的意思,絕大多數宿主都還渾然不覺。普通的魚類依舊是渾渾噩噩,強橫的畸變種們也都具備自我意識,最多就是不自覺地收集、傳遞一些情報之類。
但是,羅南也沒忘記那條已經開膛破肚的“斬艦刀”。
綜合評價有趣,但粗糙
。
有趣的是這種生物性手段,可以對寄主進行有限的改造和操控,簡直就是一種“血肉機芯”,奇特又頗具成效。
說它粗糙,則是受生物特性影響,宿主不同,影響也不一緻,還受到排斥性影響,産生不同程度的異化,精密性實在不高。因此需要大量同類“裝置”聚合在一起,形成集群布局,以消除誤差影響,更有效地還原、傳遞信息。
最終打分麼厲害
羅南覺得,有些手段,不在于精密與否,而在于方向是否正确。
他自己的見識和眼光,多數是被霧氣迷宮、日輪絕獄的碎片化信息洪流喂出來的,系統性也不算太好。但是托外接神經元之福,在“内宇宙”模拟器裡那幾十個小時的曆練,讓他具備了一個相對明确、超前的系統眼光。
他現在判斷一件事,不自覺就要拿出天淵帝國的那些标準去衡量,看看能在天淵文明“通識、專精、天梯”的學術體系中,占據怎樣的位置。
以這種眼光去觀照,很多問題的縱深性一下子就拓展開來。
别的不說,“血肉機芯”這種東西,在天淵帝國也是很有市場的,一般是應用在永久内殖型機芯之上,涉及到非常高端的基因工程和“熔爐布法”的研究。
即便眼下這種“寄生式”的手段非常落後,滲透改造參差不齊,必須要以數量換質量,可如何換法,也能體現出水平的。
如何讓參差不齊的“裝置”,統合成一個相對平滑的系統,有效進行信息篩選和控制,乃至形成特殊的領域架構,這不正是羅南在沙灘實驗中,逼着胡德、施新和等“實驗器材”們努力完成的功課嗎
這是天淵文明高級的系統建構研究已經驗證的一條确鑿路徑。就算是“超構形”理論,有相當一部分,也是建立在類似的經驗和理論基礎之上。
不管這位“慫貨”究竟是有意如此,還隻是機緣巧合,在畸變進化的路徑中,恰好走上了這條崎岖又光明的前路,羅南都要給予其格外的關注和重視。
對一次還好說,連續兩次都走對了
那就是真強者沒錯
羅南對“慫貨”的觀測和判斷還在持續,正如對方也一直對他進行監控和評估。
大家彼此也相當“克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