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,說不清電光在黑獅眼底閃耀,還是黑獅眼裡迸出火來――他毫不掩飾心裡的渴望與貪婪。
終于,羅南似乎對此有所感應,轉過臉來。
黑獅咧嘴笑,向那招了招手。
羅南隻是靜靜地看着他,心念自然起伏,意志跨空流轉。
黑獅……是個例子,是個好例子!是眼下圍繞電光磁火,轉動心念意志的成百上千乃至更多人中的一個。
羅南不一定要“看”到他們,隻需要感應到,自然也能作用到,讓他們的心志,變成加了磁的鐵粉,随着羅南的存在磁場而簌簌顫動。
這種情況,如同白先生所說的通靈術需要捕捉的“磁化效應”、天淵帝國的“靈芯幹涉”,但要是将其對應上磁光雲母的“靈魂磁化”,好像也挺妥當的。
細究起來,不過是程度和層次差異、主動和被動結果。
“同源異出,萬流歸宗”固然隻是人類思維懶惰,無限簡化而得出的近似解,可也确實有它的道理所在。至少能夠在一定領域和層面上,破開知見障礙,達到一氣貫通的效果。
起碼在此刻,這份“貫通感”,掃去了羅南調動的龐大信息流裡面,相當一部分贅餘,使得他的心神愈發洗煉明透,智珠在握。而越是如此,不管是從人情世故層面,還是從超凡力量領域,羅南的“磁化”力量,都變得越發純粹、強大,形成的影響也越發直接。
羅南覺得條件足夠了。
全球最具權勢、财富以及相關專業的人員,當這些可能是世界上最具主見的人物,被強橫的力量所屈折,被不可思議的變化所迷惑,完全跟着羅南設計的思路打轉的時候,所擠迫出來的能量,完全可以應用在目前“磁光雲母大生産線”的改造工程裡面,可以用在“培養皿”的建構中,為其添磚加瓦,注入原料。
相比之下,這甚至要比牛鬼牌“虛無樹叢”,比還沒借來的波塞冬版“信仰體系”,更要适合――不在于強度厚度,而在于一個純淨、妥帖的環境設計。
“磁光雲母大生産線”上,所欠缺的“培養皿”架構,幾乎是以可以目見的幅度,快速建構增殖。
而不論在場、不在場,卻均遭到“磁化”的目标們之間,則有那極細密、極微小,以至于超凡種級别的強者,
也難以觀測到的“電火”,快速閃滅,并在這特殊的磁場領域中,漸漸開始“互動”。
雖然有千山疊嶂,萬裡重洋,可這些細密至極的“電火”,卻天然擁有着扭曲、穿透時空的性質,更有羅南殘餘的靈魂披風框架為依托。無論是百裡、千裡、萬裡,都有一份驚人的趨向性和協同性,共鳴共振,遙相呼應;又彼此砥砺,挫磨沖突。
其雖不可見,但在羅南認知和理解的層面,實在是比當前海上狂風巨浪所能表現的,要激烈動蕩十倍、百倍。而就在這樣的激烈變化中,與海天雲氣密切交融的“雲母”,開啟了頻繁的更疊換代進程。
它就像一條瘋狂蛻皮的蛇,正常的蛻變已經不能滿足它的“躁動”,就往堅硬岩石上撞擊,将自己撞得傷痕累累、血肉模糊;同時又在瘋狂進食,補充營養,直撐得肚皮膨脹,軀體變形。
受其“進食”的影響,翡翠之光号周邊的廣闊海域,牛鬼牌“培養皿”之後的信衆,都有擾動。
相比之下,前者更狂暴一些,不知有多少淺海、深海的海洋生靈,莫名其妙就解離崩潰;其實高原上兩個“超凡俑”周邊的情況,也是同樣的性質。
後者相對和緩一些,但也有深度的扭曲作用,不知有多少阪城信衆,今後一段時間要連做噩夢。
而就是在這狂暴扭曲的境況下,建立在舊有“規則骨架”之上的新結構,漸漸蛻變出了更清晰的輪廓,且早已超出了羅南最早的設計,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領域。
偏偏羅南感覺很好。
他不是第一次做類似的事情,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。祭壇蛛網、羅南尺、白日夢魇乃至于完美鏡像……他屢屢灑播、滲透、幹預、扭曲,同時也接收各式各樣的反饋,包括抽成、補給、污染、贅餘。
但無論是哪一次,都不像眼下這般,在具備清晰目的同時,還擁有完整的思路,甚至對結果都有了明确安排,前所未有的通透明白。
雖然他當前攪動的,是混沌多變的情緒濁流,是無形無質的思維念頭。可他确實是在進行一次精密“實驗性生産”。預期達到的成果和可能出現的錯誤,體現在每一個細節的變動中。即便無法處處把控,卻也能做到心知肚明,記錄在案。
眼下,那第一束“磁光”究竟成未成形,羅南并不太清楚。因為那種極緻入微的神妙,在沒有積聚到一定規模之前,都超出了他本人的觀測極限。
但與之同時,“雲母結構”确已漸有了一份前所未有的靈動之意。
在“痛苦蛻變”之際,“雲母結構”也主動在海天之間舒展身軀,積聚雲雨,掀動巨浪,與這片世界摩娑接觸,體會對它來說頗為新奇的“觸感”。也快速汲納、整合外部天地的複雜信息,明确什麼與它相關,什麼可以入口。
在羅南的視角中,海天之間的渾茫雲氣已經将“翡翠之光”号包裹了進去,又放出來,像是吞吐,又似把玩。看這個海上的鐵盒子裡面,那些或強大或弱小、終歸是色彩斑斓的生命,是如何在特殊層次上聚合、運作,好奇又或垂涎欲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