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0章(第1頁)

到這一步了,他為戰場時空确立的規則,仍是夢幻泡影,不值一提,遑論依托規則而建的載體。

相對而言,已經在霧氣迷宮中彼此磨銷了不知多少年的沙粒碎片,至今仍未徹底歸于虛無,便是有一份萬劫不磨的根性在。

也就是說,本質上,這不可計數的沙粒,都有複蘇的可能。

這就是差距。

所以,他才是鸠占鵲巢的那個。

羅南自嘲一笑,環顧四周:就算是破碎了,神明和大君的殘留,也能如此。這裡,霧氣迷宮,應該就是某一場神戰的遺迹。

随着羅南閱讀的專業曆史文本不斷增加,他對霧氣迷宮、日輪絕獄,也有了越來越明晰的判斷。

據羅南所讀的前天淵曆史,從宇宙誕生未久,古神,那不可思議的宏觀生命出現以來,一直到諸天神明的統制體系建立。古神之間、古神自己和自己、古神與神孽、古神與新神、新神與幻想種、新神與神孽、新神與大君、還有不再區分類别,各設立場的大混戰,有記載的大規模神戰不下百次,未記載的就更多了。

這樣的記載,通過一般的語言文字,不論怎麼描述,也隻能是似是而非,挂一漏萬。專業曆史文本裡面,是通過“禮祭古字”這樣獨特的大信息量載體進行記述的,但理解上又會出現問題。

“禮祭古字”這種獨特的信息載體,本身就有着奇妙的力量,閱讀時隻要得法,刺激大腦形成的信息畫面就不再是簡單的臆測想象,而是一種對當時情景的模仿重構……本身就是一種構形思維過程,且随着構形思維水平的提升,更趨于真實。

羅南因為“我”字秘文的作用,對禮祭古字相當敏感,但其實并未真正掌握。這種情況下,他隻能悶着頭讀書,大量讀書,從各個角度側面拼接、理解、領悟,特别是構形層面的法理,才能逐步熟悉有關規則。也為那初始僵冷荒蕪的曆史畫面,點著色彩,使之漸顯生動。

越是閱讀,越是積累,越能夠理解,那些被尊稱為“神”的存在,不可思議的威能。那不是通過文字而産生的聯想、臆測,而是通過禮祭古字建構、模拟的觀想時空,盡可能趨近的體會和感悟。

然而,曆史文本中,可以讓人頂禮膜拜的神明,在一段未知的斷裂後,正式見面,卻是這樣破碎的殘餘。着實荒誕,難以言說。

羅南看身畔碎片沙礫流聚,重建戰場時空,有時覺得這樣的聚散,幾無意義;可這時候,自家心髒卻在胸腔裡發熱,砰砰跳動。

第六百五十九章

見活性(上)

  羅南有些心緒波動。

  他無意給自己做什麼細緻的心理分析,隻是覺得,胸腔裡跳動的心髒,正驅動他去做事,做一些和以前規劃事項不太一樣的事。

  依稀更趨近于“禮祭古字”組構的觀想時空中,那些模糊又恢宏、虛幻又壯麗的大事件。

  這算什麼?

  理想?渴望?野心?人生目标?又或者隻是單純向上攀緣的本能?

  羅南摸摸頭發,下意識呼出口氣,又按住胸口,體會自家形神結構的微幅顫動。

  地球本地時空承載下最自然的動作,在霧氣迷宮中都需要強大的内生規則力量支撐,否則他存在本身都會迅速磨銷殆盡。

  當初蛇語就曾面臨這樣的絕境。

  羅南則憑借自己在時空構形領域的造詣,視這份壓力如無物。他在迷宮設計陷阱、伏擊宮啟、組構透鏡,又搭建樹洞空間,直至映射中繼站的時空結構,建立起戰場時空……一系列的事情做下來,他多少自認為在這方領域,有一番成就。

  可閱讀了大量曆史文本後,見識不同往日,對照來看,便明白在勉強稱道的時空構形技巧之下,他的根性本源是何等脆弱可笑,實是連旁邊信手取用的“沙礫建材”,都遠遠不如。

  人很難認清自身定位;就算認清了,接受也困難;而要再去奮發改變,乃至見到成效,就更難了。

  羅南曾見過這般世故言論,覺得解讀他現在的狀況,還有些道理。但他終究年輕,早早站在了一個相對封閉環境的最頂峰,故而面對這個問題,他心中的情緒依然以正向居多。

  前方有路,我又能看得清楚,一步步往前走便是。

  然而,曆史文本帶來的新生驅動力之外,還有一些隐而未發的問題,比遙遠的未來更加嚴肅、現實……甚至冷酷。

  羅南安靜地站了會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