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解連環看三叔的表情有點為難,就說要是不行就算了,他再去想别的辦法。
當時如果是我,他這麼說我肯定就松一口氣,順水推舟就拒絕了,但是三叔不這麼想。他一聽,心說不對,這事情裡有蹊跷,要是拒絕了,這小于真的會去想别的辦法,這一行都不是善類,到時候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,不好防備。既然已經和文錦扯上關系丁,就不能讓他亂來,得查查他到底在摘什麼名堂。
于是就說不是不行,他為難是因為這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,他要先問問文錦,這事情他是拍不了闆,便讓等上一段時間。
解連環一聽,忙說謝謝,還拿出了一堆當時的緊缺洋貨,托三叔送給文錦。
兩個人各懷鬼胎,又聊了會兒别的,那解連環就走了。三叔馬上去找自己認識的幾個地痞,給了點錢,讓他們去跟着他,查查他最近到底在做什麼。
那時候的地痞是消息最靈通的一幫人,不久就有了消息,說跟了這解連環好幾天了,發現他就是一個二世祖,平日裡也沒什麼愛好,隻喜歡聽花鼓戲,朋友也都是三教九流一群,非常平常,要說蹊跷,就隻有一個地方奇怪,就是他最近一段時間,不知道為什麼和一個洋人來往密切,經常隔三差五地去一個茶館和一個洋人見面,談也不談多少時間,十分鐘就走。
三叔一聽,心裡奇怪,他們這一行和洋人做買賣,那是尋常事情。但是解連環不同,他這種人已經基本上不參與家族生意了,他在家裡的工作就是花錢,怎麼突然又和洋人打起交道了,三叔覺得這裡面有戲,馬上決定親自去看看。
他問清楚了解連環見那個老外的一般規律,自己選了個時間,那一天,他換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,一大早蹲在解連環門口等他出來。等了有一個小時,解連環就出得門來,三叔摸了上去,遠遠一路跟着,跟了有半個長沙城,到了老米市那裡,前面果然出現了一個茶館,解連環警惕地看了看後面,沒發現三叔,就挑簾子走了進去。
三叔心中大喜,三步并作兩步蹿上去,到窗口一看,正看到解連環在一位置上坐了下來,而位置的對面,果然坐了一個老外。
那老外一頭白發,虎背熊腰,看不出是哪國人,但是氣色極其好,坐在茶館裡就像一隻熊一樣,現在正似模似樣地喝茶,還穿着拖鞋,看這自若的勁兒,肯定在中國混得長了,早就習慣丁長沙的市井生活。
三叔打量了那老外一下,發現這人看着還有點面熟,好像在哪裡見過,不由就有點納悶。
和他做過生意的老外一隻手就能數完了,絕對沒有這個人。這人肯定不是他的客人,但是那個年代,在長沙見到老外的機會簡直是渺茫,肯定也不是平時看到的,那這人是誰呢?
他努力地回憶,把這幾年見到老外的場合都想了一遍,突然就打了一個激靈,他馬上想了起來:這個老外,竟然是他在一年前镖子嶺看到的那一群老外中的一個!那一年前的經曆太過震撼,三叔記憶猶新,一扯出線頭,馬上就全部回憶了起來。
三叔遍體生寒,他看着茶館裡的兩個人,突然感覺自己意識到了什麼,又抓不住,一種不祥的預感從他心裡冒了上來。
說到這裡,我舉手打斷了三叔,讓他停了一停,我必須想一想再聽下去。
聽三叔到現在的叙述,事情已經很清楚了,毫無疑問,解連環想去西沙,是為了幫這個神秘的老外辦一件事,而且還是一件比較特殊的事情,因為一般和外國人的買賣,大家都在做,沒必要搞得這麼神秘。
而這個老外,就是一年前镖子嶺外想挖掘血屍墓的那一夥人中的一個,那時候三叔已經感覺十分奇怪,因為镖子嶺是中國内陸的深山,不是應該出現老外的地方,而現在,這夥人顯然又想托人去中國的西沙海域,這同樣是老外不應該出現的地方,因為那時候正在打仗。
當時,三叔還不知道西沙之下有一座古墓,所以很多事情隻是疑惑,無從推測。但是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以後發生的事,根據這些推斷,那個老外托解連環要辦的事情,應該和那座明朝的海底墓有關。
這麼說來,第一個知道海底墓穴存在的人,極有可能是那個老外,而那個老外又告訴了解連環。
那就出現了一個無法解釋的怪圈,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:這個老外是從哪裡知道镖子嶺古墓和西沙海底墓穴的存在的呢?這兩種墓穴之罕見,就算是我爺爺這種人也隻能說是略有耳聞,他一個番邦人,如何能這麼神通廣大?
我又想到解連環死的時候,他手上抓着的蛇眉銅魚,這是第一條現世的蛇眉銅魚,顯然這東西應該是他從海底古墓中帶出來的,那麼可不可以這麼說,這個神秘的老外,他要解連環做的,就是在古墓中帶出這條銅魚?
也就是說,那老外不僅事先知道梅底有古墓,甚至還知道了古墓裡面有什麼,這也太符合老美情報至上的原則了。
就連三叔去爺爺的筆記上記載的镖子嶺,也是靠尋訪當地的山民,幾經辛苦才找到的,西沙海底的古墓就更不用說了,我想除了汪藏海,根本就沒有人會知道它的存在。
想到這裡,我突然打了一個激靈,心說不會吧,人說在沒有答案的時候,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正确的答案。
既然這些事情是不存在的,那這樣說來,唯一的答案就是:難道三叔剛才說的,還是胡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