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(第6頁)

  畫面主體為一大一小的兩位衣衫褴褛的女子,兩人牽手,站在洶湧的水面上,衣襟被風吹動,微微飄揚。一道暈散開來的金黃色的光線,從畫幅的邊角,斜射下來,照在兩人的身上。兩人都仰着頭,那位成年女人眼睛微閉,神色極其安詳和享受,那位女孩,則睜大眼睛,湛藍色的瞳仁充滿好奇與希望,似乎想要追尋這書光芒的來源。

  作者用洶湧的河流,來暗喻明世事艱辛,兩位人物的衣衫破舊,表明生活窘迫,用金色光線來代表希望。他希望在險惡的世事中,要給與人們以希望。

  這并非一幅宗教畫,而是一幅幻想畫,而且是一幅早期的幻想畫。

  早期幻想畫,更多的是承載畫家本人的夢想希望,而不是後世的幻想畫,大多數都以超現實主義為題材。

  這幅畫就是如此。

  無論是汪明旭還是羅大偉,都認為這是一幅大師之作,兩人在這一點上有着驚人的認知。

  确實,人物肖像畫一直被認為是油畫中最難以把握的類别。這幅人物肖像,大人神色安詳,表現起來不算太難,但畫中孩子的眼神絕對是大師級手筆,充滿童真與渴望,還有對未知世界的憧憬與美好向往。

  這幅畫确實有着英國學院派畫風,這可能是汪明旭鑒定為米雷的依據之一。

  米雷最早師從學院派,畫技日臻成熟之後,才自立為拉斐爾前派的開山祖師之一,因此,他的畫作中,确實有着學院派的痕迹。

  同時,米雷的人物畫中,有一幅幻想畫非常出名,那就是《離開不列颠》。那幅畫中的女子抱着死去的愛人,眼神中的空洞與絕望,與這幅畫中的女孩眼神,表現形式上有着神似。

  這是汪明旭認可米雷的第二個依據。

  即便有這兩點,盧燦依舊認為羅大偉的判斷是準确的,這不是米雷的作品。

  羅大偉的觀點,其實被在場大多數所接受,但他同樣有個問題,那就是他也不知道這幅畫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。

  一時間,圍繞着這幅畫,大家各抒己見,議論紛紛。

  盧燦的位置比較好,能正面浏覽整幅畫。

  金黃色的光芒,照在那位成年女人身披的紅色破鬥篷上,高光下,變幻莫測的褶皺,被作者細心的一點點描繪出來。

 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。

  盧燦敲敲腦袋,自己一定看過類似的表現形式,而且是最近看到的。

  目光再度落在女人身旁的孩子身上,那眼神,也似曾相識。

  不對,這幅畫除了擁有英國學院派的畫風之外,還融入相當程度的洛可可風格,英國洛可可肖像畫風格。

  提到洛可可,很自然想到法國藝術,其實,英國洛可可肖像畫也有其自身的特點:注重表現人物的大膽目光,急劇轉側的身軀,探求人物不拘形式的姿勢和擺法。

  想到英國洛可可風格,盧燦瞬間想到熟悉感來自哪裡,這幅畫出自誰之手!

  托馬斯·庚斯博羅!英國洛可可肖像畫派的創始人,曾經接受倫敦藝術畫派的教育。

  他的第一個師傅是法國雕刻師休伯特格拉夫洛特,這讓他對法國洛可可風格有一定了解;在他三十歲的那年,再度拜師英國版畫家威廉賀加斯,這讓他對線條及人物神情的捕捉,達到一個新的高度。

  盧燦對眼前這幅畫有很強的熟悉感,正是因為他前幾天在路易斯的畫室中看到一幅畫——《藍衣少年》的複制品。那幅畫中作者對衣襟反光、褶皺的處理,以及少年的眼神,都能在這幅畫中找到蹤迹。呃,自己經常看的《歐洲藝術史》中也有他的畫作。

  這是一幅托馬斯·庚斯博羅的作品,未曾署名的庚斯博羅的作品。

  這件作品,遠比第一件作品價值更高,更值得自己出手。

  他在桌前的一舉一動,被汪明旭看得清清楚楚。原本進門時,汪明旭就對盧燦不滿,又經曆剛才他忽視自己講話的事情,現在又見他霸占半個桌子,不由得心頭火起。

  “盧老闆,我看你面帶笑容,是不是對這幅畫有所心得?可不能藏私,給大家講講?”

  汪明旭的這句話帶有強烈的嘲諷語氣,周邊的人都一愣,這不應該啊?

  這種藝術交流,一般不會要求某人發言,除非他自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