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事情的起因很簡單,大生先生曾經高價賣給一位京城富商一把柿子壺。這位富商的朋友,也就是上門挑釁的這位,認為不值那麼多錢。”
“于是,他自己仿作了一把,然後帶着這兩把壺,找到範家莊,要求他們自己辨認。”
“仿制的那把,惟妙惟肖,精細之處,猶有勝之。範家三傑不發一言,範大生一怒之下,當場将自己的那把柿子壺給砸了,推給那家夥一千大洋!”
盧燦聽得啧啧稱歎。
一歎仿制者技藝高妙,仿範家壺,竟然讓範家莊無人出面反駁。
二歎範家四位大師,胸襟開闊,能實事求是,大生先生面對如此挑釁,盛怒之下,還能選擇理性解決這件事,有容人之量。
要知道,并非每一把大師制作的壺具都能算得上精品,因為作品的成形,與制作者的精氣神是否充足有很大關系。有的大師,一輩子隻能出兩三件精品,這種事情很常見。
盧燦感慨的搖搖頭,前輩的技藝,胸襟,無一不值得後世那些鑽到錢眼中的藝術家們學習。
“和這把壺有關系嗎?”盧燦示意他手中的那把柿子壺。
“有啊!”楚臣把玩着這把壺,感慨的說道,“我父親此次北上,恰好接了一份東南亞大富豪林海泉的訂單,希望能獲得一把大生先生的柿子壺。”
“這種情況下,大生先生還會出手嗎?”盡管知道楚臣手中的這把壺,極有可能是大生先生當時制作的,但盧燦還是擔心的問道。
“是啊,這就是我佩服大生先生的地方。”楚臣看着眼前這把壺,神馳目眩。
“我父親見到大生先生後,沒敢說客人定制,而是借口楚家賣了一輩子範家莊的壺,結果自己沒能珍藏一把精品,拜求老先生出手,制作一把傳家寶。”
“大生先生很爽快的答應下來,他制作的依舊是柿子壺。不過,這把壺可不是賣給京城富商的那把,可以比拟的,這是老先生知恥後勇的精品之作。”
“我父親得到這把壺後,怎麼也舍不得賣給林海泉。于是找借口,截流下來。”楚臣放下這把壺,故事似乎也到此結束。
“我能上手嗎?”盧燦聽得心曠神怡,對京城來的挑釁者,對大生先生,對範家其他三傑,充滿敬意。
楚臣伸手示意。
為了親手體驗其中質感,盧燦沒戴手套,直接端起這把壺。
壺不重,但壓手。說起來很奇怪,似乎有些矛盾,其實還真不是。
有壓手這種感覺并非因為重量,而是整個壺身的重心把握的很好,落在手指與掌心之間的第三關節區。
這就是精品壺的“穩心”!
盧燦掂量兩下,整把壺握在手中很穩,平衡感非常好。
壺身呈四瓣筋紋,一捺底,彎流擎出,圈把圓弧,琢以樹節。
蓋内钤“大生”小印,蓋以仿生技藝模拟柿蒂塑成一翻,柿柄為鈕,均勻分布,功法細膩,刀工精良。
壺一側銘隸書“淩虛長嘯”,下署“玉道人錄于蜀山”;另一側镌刻“橘雲龍比密雲帝,白鶴園林苦竹叢,碧雲池頭添活火”,左署“黨姬未見此家風”,上款“滬上鐵畫軒制”。
滬上鐵畫軒乃大生先生的工坊名稱。
全器壯碩可觀,令人觀之精氣滿盈,壺身有加工磨光痕,觀之皎潔如鏡。
難怪楚中原舍不得出手,這把壺的材質、做工、重心與重量、雕刻、紋飾、文字、钤印、抛光無一不精!
盧燦愛不釋手,把玩良久。
忽然,他的眼睛落在柿子蓋上,紋紐之間,隐約可見一個花體“玖”字!
心中大震,難道大生先生也是玖寶閣傳人?這似乎不太可能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