戈家是二十年代來台島的,他出生于台北,早年父母确實談過一些祖籍的事,可那時不在意,等到自己成家,父母又相繼病故。這一來,連自己祖宗出過什麼人物,都不清楚。
“戈載老先生一身雖然未曾中舉,但他是嘉慶年間的貢生。貢生也就是博學多才的秀才,有朝廷貢養的。戈老先生精于填詞,并且精通家傳之學,也就是音律學,在江南梨園,那也是等同于柳三變的存在。”
他将手中的《翠薇花曲牌詞》,笑着遞給戈偉,“這是老先生為江南梨園班子所做的曲牌,有時間戈老師可以研究研究。”
這話就是盧燦的奉承了,柳三變何其有才,又豈是戈載所能比拟的?不過,戈載确實很有才氣,是清末江南最大的梨園春秋社、金陵最紅火的妓船紅綢記的禦用填詞填譜人。
如果按照今天的行業人物來比拟,戈載如同香江的黃霖、顧家輝合體。
“多謝盧少!”戈偉捧着老祖宗的詞冊,手都抖起來。
“盧少,你說我戈家世傳家學?是不是祖上還有其他名人?”
問話的是阿如,她剛才聚精會神的聽着盧燦講述戈家往事,從話語中聽到一絲端倪。
盧燦笑着點點頭,“嗯。”
“戈載老先生的父親戈宙襄,是江南有名的音律大家,精通宋代宮調聲律之學。一生出過好幾本行業書籍,《韻表互考》、《韻類表》、《字母互考》、《字母會韻紀要》等等。”
“堪稱當時的江南音律第一人。”
祖上又冒出一位名家?戈偉連忙問道,“戈宙襄?怎麼寫?”
盧燦倒點茶水在闆桌上,蘸水将戈宙襄三個字寫給這父女兩人看。在這個名字下面,他又添上另一個名稱,“戈宙琦”。
“這位戈宙琦先生,是戈宙襄先生的弟弟,嘉慶道光年間,江南松江畫派的知名畫家。”
盧燦将吳縣戈家的祖上這三位名人大緻說了一遍。
以前戈偉對這一塊根本就不在意,可盧燦點出祖上的榮光之後,他立即變得激動起來,喃喃自語,“也不知我台北戈氏,究竟是吳縣戈氏的哪一房?”
宗族的凝聚力就是這麼神奇!他這是起了回鄉認祖的心思。
盧燦笑道,“那……戈叔得把這兩件祖傳物件收好,日後内陸,也有認祖歸宗的憑證。”
裴東嶺和戈偉一怔,回内陸?這可能嗎?
“這有什麼不可能?”盧燦呵呵一笑,“台島幾百萬人,根都在内陸,兩岸血脈相同,還能仇視一輩子?總有一天回和解的。”
這個問題有些敏感,戈偉正準備勸說盧燦别再說了,他鼻子一皺,屋内傳來一股焦味,“阿如,你鍋裡是不是還有菜?”
一句話驚得這小姑娘立馬從矮凳上蹦了起來,像隻黃羚羊,張舞着手臂,慌慌張張向後跑去,嘴中不停念叨,“糟了糟了,菜全糊了!”
她的模樣讓盧燦三人哈哈大笑。小丫頭聽得太入神,連鍋裡的菜都忘了。
得,午飯隻有去裴東嶺家混了。
盡管戈偉死活不收那筆筒的一萬新台币,盧燦還是留在他家的闆桌上。那方黃楊木雕筆筒,确實隻值一萬新台币,但架不住有夾層啊,也不知道夾層中有什麼。
盧燦拿着黃楊木雕筆筒,對送出門的戈氏父女,揮揮手。
“盧少這是看上阿如了?要不,我幫你說說看?”
裴東嶺突然冒出一句,盧燦連忙扭過頭,尴尬的笑笑,“裴叔,不帶這樣玩笑的。”
“這算什麼玩笑?阿如今年虛歲十七,台島十七歲嫁人,多的是。”裴東嶺說得像開玩笑,眼睛卻在注視盧燦的神色。
盧燦搖搖頭,“多謝美意,沒這想法。不對啊?裴叔您可是留學美國,怎麼也有這保媒拉纖的惡習?”
“這與哪裡留學無關。美國也有婚姻公證人,也有媒人這一職業呢。”他哈哈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