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(第2頁)

  有高人說“看過即擁有”;有慧根的人說“看山看水”;也有人很實際的說“收藏即知、行、得”。上輩子,盧燦對這些言論嗤之以鼻,那時,他對收藏的認識很簡單,“得到即收藏!”

  這一觀點,根深蒂固,影響至深。自己也從來沒感覺到,這其中有錯誤。

  可是現如今,他已經有些動搖。人力有窮時,自己已經被家人、身邊人還有朋友當成“收藏瘋子”,自己的大部分收入,都投入到收藏中,可即便這樣,摩羅街、荷裡活道、樂古道依舊生意火爆,精品層出不窮。

  自己連把香江所有好東西攏在懷裡都做不到,更别說世界了!

  還有一點就是,上輩子看到一件嘉慶朝的官窯瓷器,都能視若珍寶,可現如今在虎園博物館,嘉慶朝的普瓷,根本上不了名錄,除非是精品。就這樣,還被李林燦嘲笑過兩次,說他沒見過好東西。

  因為所處層次不同,他已經隐隐感覺到,收藏,真的是有境界的。自己這段時間的煩躁,何嘗又不是收藏過程中的“得到”與“失去”之間的困惑?

  老爺子說的這三句話,指不定就是他對收藏境界的體悟?

  他認為,自己卡在某一瓶頸中?

  稍後一定要問明白。

  上輩子,古伯帶着他,也許是古伯自己也從來沒考慮過這種問題,也許是盧燦根本就沒有觸及到這種形而上的問題,所以,他沒和盧燦聊過一句。

  在香江,購買古董,用錢易貨,從沒有涉及到這種從别人手中奪取傳家之寶的經曆。可這次來内陸,他經曆過,還不止一次。

  在他人的收藏欲望,與自己的收藏追求,發生激烈碰撞時,對于收藏的看法是否成熟,已經在考驗他的心智。

  是的,盧燦正處于某種瓶頸。

  ……

  客廳中,兩位八十多歲的老家夥,看完範寬的那幅畫後,喝茶聊天。

  張淑成籌謀着如何讓張博駒出面,幫自己說情,結果自己還未開口,張博駒先來了。

  “老張,我們都老了,你還要比我長一歲,後人又都算不上精于此道,關心外物,勝于關心文物。所以啊……這些東西總歸要找個歸宿。”

  “當年義文齋,是因何關門的,老張頭,你心理有數,又何必固執呢?”

  義文齋怎麼倒閉的?老一輩的人都知道。

  牛街草張家,兄弟六人,合股“義文齋”。創業期,兄弟同心,義文齋很快成為廊坊頭條胡同有名的玉器珠寶店。

  “義文齋”的經理叫張潤芝,前文提到過,是“集珍齋”改家改宋岩名義上的舅舅。義文齋的崛起,離不開“孫殿英盜東陵”一事,這件事在前文也提過。

  義文齋也算是廊坊頭條的老字号,資金實力不錯。在尊古齋黃百川接到譚文江的東西時,他們也接到一批,出面人是譚文江的弟弟譚榮就。

  黃百川那兒數額巨大,高達拾萬交易額,實際核算價值超過五十萬大洋,義文齋相對較少,交易額為六千大洋。

  在黃百川被抓後,義文齋認罪态度很好,以“不知情”的名義,将所有物品全部主動上繳給北平警備司令部,得以逃脫一劫。

  但這批财貨,義文齋自然不願意放棄,草張家兄弟衆多,張潤芝安排四位兄弟,偷偷前往孫殿英的部隊,私下偷偷收購大批普通士兵所搶到的珠寶财物。

  呵呵,這一收購,義文齋賺大發了!那些士兵不懂行,給個三瓜兩棗的,就能換來一件珍品。義文齋用這批貨物,打通東瀛、法國、美國等諸多國家的銷售渠道,順帶着把北平一帶的官宦人家的客戶群體,拉攏不少過來。

  義文齋的興旺,自然不在話下。

  可這樣的一尊店鋪,在改宋岩出走,集珍齋成立之後,漸漸沒落。

  創業容易守業難。張家六兄弟,早就沒之前的團結,在義文齋逐漸陷入困境後,他們終于分道揚镳。家中所藏的那些高古玉器、珍珠貨品,被瓜分一空。更有許多珍品,流落國外。琉璃廠老收藏家,提到義文齋,莫不搖頭感慨。

  這個故事,張淑成怎會不明白?

  他擡頭看了當年的發小一眼,自然明白對方的心思,他在勸自己,把東西出手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