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(第10頁)

  “阿欣,來搭把手!”盧燦将手中的石瓢揚揚,遞給小丫頭,讓她看好。

  蘇利文和龍彼得對視一眼,盧燦的選擇沒有超出他們的預料——紫沙壺在歐美沒有市場,但在香江還是不錯的。盧燦上手選擇它,還是很明智的。

  這把壺蘇利文有印象,它是從一位東方留學生的手中買到的,但這種東西如同瓷器一樣,很深奧,他把玩幾天後就興趣缺缺——不泡壺茶焉知把壺之樂?

  在蘇利文看來,盧燦的第二選擇,極有可能是瓷器或者兩件青銅器。因此這些東西,才能賺回十英鎊的成本。

  可是,盧燦的第二個選擇,就出乎他的意外,竟然在貨架下邊翻出一隻黑糊糊的圓球,讓他的愛人拿過來。

  “這是什麼?”龍彼得很好奇的從桌上拿起高爾夫大小的黑球,這東西入手很輕,大約二十克左右,外面結了一層厚厚的痂殼,對着燈光照照,沒發現什麼異常啊?

  蘇利文搖搖頭,這件物品的購買情形他也記得,是從一位英國學生的攤位上收購的,那個攤主是專職的“倒手”——專門從外地進舊貨四處販賣的人。當時蘇利文之所以買這件東西,就是因為不認識,買回來之後,也找人看過,大家都不認識。

  它的外形太醜陋,像一隻放大的屎殼螂糞球,于是自己随手扔在收納箱中。稍後問問這年輕人,究竟是什麼。

  盧燦自然不會告訴他這是陳年龍涎香!

  第三件物品選擇的速度更快,似乎就是從他的腳邊撿起的,然後交給那位美麗的東方小姐,那是一本殘破的線裝書籍。

  “噴雪軒詩集?釋大權?你聽說過嗎?”

  蘇利文家中真有那麼多的好東西?讓他看都不看直接挑選?龍彼得稍稍發愣之後,急速拿起這本線裝書籍——他在中國傳統書籍鑒定方面,很有自信。

  可是……無論是封面上卷名,還是編撰人,他這位牛津大學漢學教授,都沒聽說過。

  蘇利文同樣苦笑搖頭,“購買它時,我隻知道是一本清代古詩集,價格不貴……我專程去牛津大學的五大博物館查找相關資料,結果……”

  “嗨!維文,您能為我解惑,這位釋大權是誰嗎?”龍彼得怎麼也不能相信,這位年輕人對漢學的理解要超過自己?顧不得打斷盧燦的“尋寶”,揚揚手中的書籍,問道。

  盧燦從貨架後擡頭,笑笑回答:“是明末清初,江西廣昌的一名不出名和尚,我覺得挺有趣的,就選擇了它!蘇利文教授當時買下它,恐怕一英鎊都沒有吧。”

  盡管他的神色似乎想要說明,這件東西我買虧了,可是龍彼得還是有種感覺,那小子沒說實話。

  是的,盧燦沒說實話。

  釋大權,明末清初的僧人沒錯,很沒有名氣也沒錯,可這位僧人的身份有點意思。

  正德十四年,甯王朱宸濠作亂,就是明史中很有影響力的“宸濠之亂”,結果四十三天後,被陽明先生王守仁擊敗,朱宸濠被斬,甯王一系廢為庶人,除其封國,正德帝還不解氣,将甯王後人改姓為“吳”,寓意“無”,即一無所有。

  釋大權俗家姓吳,正是甯王朱宸濠的嫡曾孫,自小家境貧寒,不得不寄養在僧廟中。這位釋大權頗有才學,其詩詞繪畫都很不錯。

  他在俗家母親臨死之前才得知,自己原本是龍子龍孫,于是,寫了大量隐喻并感懷朱家王朝的詩詞,并集結刊印為《噴雪軒詩集》——噴雪意喻“噴血”。

  當時大明朝已經被清政府取代,你一個和尚寫這種詩句,不是和尚腦袋上打燈籠——找茬嗎?這件事很快傳揚看來,他所寄居的寺廟被查水表,釋大權本人也身陷囹吾。

  并由此引發清朝的第一次大規模“文00字獄”!

  也就是說,這本薄薄的詩集,是一份非常不錯的曆史史料!

  這些事情,又豈是兩位牛津大學漢學教授所能知道的?

  盧燦選擇一本中國清代詩集,龍彼得和蘇利文還能理解,可第四件物品,兩人全懵!竟然是一隻破舊畫筒中盛裝的四幅未署名素描稿。

  第一幅是一位人形輪廓,站在類似于波浪之上,躬身,如果不是畫稿遠方的幾棟音樂的房屋,沒有人能猜到,畫中人在播種,而那片波浪形斷續的線條,描繪的是農田。

  畫家所用的炭筆,應該不是正規的素描筆,而是木匠常用的鉛筆。

  第二幅圖要具象一些,一位躬身的女性——能從她那抽象的蓬蓬裙中辨認出,正在摟抱一捆長長的谷杆。畫面線條粗犷,陰暗、沉郁,讓人看着心底很不舒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