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版畫墊在厚厚的絨布上,拿起一把柔軟幹燥的刷子,輕輕地掃除版畫表面的浮塵。這隻是第一步,最難的工作是如何處理掉已經附着在畫面上的厚厚灰垢。
因為灰垢太嚴重,他直接使用高濃度酒精。
這種做法看似瘋狂,其實基本不會對畫作帶來多大的傷害——他用小噴壺,輕輕噴濕一塊後,立即用棉簽配合棉花團,将軟下來的污垢沾除。
總之,這是個非常細緻而考驗耐力的活計。
其實盧燦還知道一種出灰垢的做法,有點惡心,那就是用唾液配合棉簽——唾液中有足夠的酶能分解污垢,而不傷害畫面。
當然,這種方法不适合現在——沒那麼多唾液……嘔!
嘉裡教授細緻的清理出一塊,是版畫的右下角部位,露出幾個法文字母,正是華托的版畫簽名,這幅版畫正是以那幅素描為底圖。
嗯?那是不是意味着另外四幅版畫,其夾縫中都藏有素描底圖?
想到這,盧燦立刻來勁——油畫變版畫讓人失望,可如果變成版畫加素描底圖……那價值變得很高啊!
“阿木!來幫忙!”
這事可不敢讓阿忠那粗手粗腳的人幫忙,盧燦喊過來阿木,兩人将第二幅畫框擡上桌面,開始拆卸畫框。
墊闆紙除掉之後,果然,從夾層中又掉出一張毛邊紙!
大喜!這幅素描稿很熟悉,華托有名的畫作《狄安娜入浴》——他的代表作之一的素描稿!
厚實淡黃色紙,尺寸為255×171厘米(當時法國标準的裁切紙張尺寸),一位卷發豐韻女子,半身露出,站在河水中央沐浴。
素描的遠處,可以看到人影綽綽,許多人在開爬梯。
華托一生沒有結婚,但有一個女仆和他作伴,據說女傭人長得十分健美,又是一位金發姑娘,華铎常在自己的作品裡以她為模特兒,兩人是典型的女傭+情人關系。
這幅《狄安娜入浴》,就是以他的女傭為模特。
從這兩幅素描可以看出,十八世紀歐洲的風氣,真心開放!
盧燦如同大夏天洗冰水澡,爽到哆嗦!
不知道有沒有華托最出名的那幅畫作——《小醜吉爾》的素描?
将拆卸後的版畫與零散畫框挪開,盧燦迫不及待的打開第三幅畫框。
這裡同樣掩藏着一幅素描,是他的另一幅作品《談笑》的素描稿。
素描畫面中,在樹蔭下執扇的貴婦人的旁邊,樂師在吹笛,但貴婦人聽也不聽地在和另一個男人談笑。這幅油畫被公認為洛可可風格貴婦人的最佳描述——如果貴婦人在專心聽樂師彈奏吉他,那就不是洛可可式貴婦人了!
什麼是洛可可式生活?
洛可可既是一種風格,更是一種生活态度,它是當時宮廷生活中輕快、親密、小叛逆的一種表現,通常以妩媚和矯揉造作為特征——為了争取男性的關注而做出的。
洛可可從誕生的那一天起,它表現的就是一種宮廷藝術,也是當時歐洲女人最為向往和羨慕的一種生活,它代表着精緻、唯美、楚楚動人。
洛可可風格在法國貴族群體中,無處不在,畫家、雕塑家、木刻家、銅版畫家、珠寶商、金銀器皿商、細木家俱商、理發師、裁縫、制靴匠,所有的人都對洛可可這種,在結構脆弱的高雅文化基礎上綻開的美豔之極的花朵趨之若鹜。
洛可可風格,在法國繪畫大師弗朗索瓦布歇手中,達到頂峰。他在天花闆、屏風、車把手、門的正面、首飾盒和瓷器上,可以說在任何地方,都繪制了牧歌式和田園曲式的愛情神話故事題材。
好吧,扯遠了,回到第四幅畫框上來。
第四幅畫框内夾放的素描底稿為《舟發西苔島》,又一幅名作底稿!
這幅畫作,盧燦看過很多次——在出版物上,原作收藏于巴黎盧浮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