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這些“原來”中,有太多三位不熟悉的領域。
這讓三人徹底沒了剛來時的信心滿滿。
回到漁灣瓷廠的員工宿舍,已經深夜十一點,蔣、成兩位師傅,都滿懷心思,不約而同走進桂生師傅的房間。
“别擔心,電窯我們不熟悉,剛好借這個機會,學!”
六十多歲的桂生,咬咬牙,竟然率先提出這個讓人欽佩的想法。
似乎為了給自己還有弟子鼓勁,他又揉着手指說道,“制瓷三要素,坯胎、釉色與火候,是永遠不會變的。師傅我六十多了,都不擔心,你們還擔心什麼?”
“更何況,這年輕人,不是說了麼?柴窯未來燒制高端品,他們電窯燒制的是商品瓷嗎?”他掃了眼兩位弟子,心底有點生氣他們的膽怯。
“不就是有法國同行嗎?到時候比比就是!無論是電窯還是柴窯,最終看的是窯貨!你們倆還是五級制瓷技工嗎?”
桂生一句話,說得兩位弟子面紅耳赤,都低下頭去。是的,在剛才的那段時間,他們真的膽怯了。
“他歐洲瓷怎麼了?聲名再盛,那也是我們中國瓷的孫子!”
揮揮手,他将兩位弟子趕出房間。
桂生真的不擔心嗎?
其實他的心中也沒底,飯桌上,他一度做好準備離開這裡的打算。
可是,今晚的見識,還有那年輕人的一番話,打消他的念頭,讓他的鬥志蹭蹭往上漲。
“桂師啊,這一趟歐洲之行,給我最大的感觸就是,中國瓷在世界上徹底沒落。歐美市場,高檔瓷器基本被英國皇家道爾頓、韋德伍奇日用瓷、丹麥的哥本哈根瓷器、法國的哈維蘭、匈牙利的赫倫、德國的梅森瓷器所占據。”
“瓷器的中檔市場呢?基本被東瀛、南韓、意大利、古巴這些瓷器制造國家所瓜分。”
“來自内陸的外銷瓷,僅僅占據東南亞中低市場!”
“賣一貨車中國瓷器的利潤,僅僅隻有别人一套瓷器的利潤。”
“呵呵,桂師,您也别不相信,市場就是這麼分部的。不僅當代中國瓷器不值錢,連帶着中國瓷器最輝煌的明清老瓷器,也賣不上價。”
“我在香江投巨資,建立這麼一家瓷器廠,就是想試試,能不能嘗試着融合中外制瓷工作,做出屬于我們自己的高端瓷器。中國瓷的榮耀,丢失了,我們試試看,能不能找回來?”
那年輕人說的這番話,并不作僞,這給待在内陸的桂生,所帶來的沖擊是無法想象的。
贛省瓷業總公司每年出口創彙的成績不錯啊,怎麼會這樣?
聽到這話,那年輕人的嗤笑異常刺耳,他豎起手指,指了指桌上的希爾頓瓷壺,“國内這把瓷壺多少錢?五塊?八塊?”
自己當時端起那把壺仔細瞧了瞧,瓷坯不錯,金粉釉色也還可以,稱得上是上品,不過這種壺具,價格怎麼也要五元左右。
那年輕人随手找來一位侍者,當着自己的面問他,這把壺多少錢?
“這是我們酒店定制于英國皇家瓦塞思日用陶瓷,單壺一百二十英鎊。”
那侍者很有禮貌,話語很輕,可落在桂生的耳朵中,猶如滾滾雷鳴。這把壺一百二十英鎊?相當于自己在内陸五年的工資總和!
想到這些,桂生有些煩躁,起身在屋内度步。
按照那位年輕人的說法是,瓷土配方的調整、工序的細節化、商品的品牌化,還有就是
這位姓盧的老闆,很有點做事業的架勢,其言語中,對制瓷和瓷器市場不外行,這讓桂生心裡多少有點底。隻是,他說的那種西方瓷土配方,真的可行嗎?
算了,那年輕人,不是說明天來窯場配土方麼?到時候再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