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哈!”安東尼咧嘴一笑,很得意,他顯然将盧燦的舉措當成放棄,至于看另外兩幅,不過是多點見識而已。
“沒問題,就讓你們看看!”他動手撕開另外兩幅畫框上的包裝紙。
還好,這位不算壞到根子上,剩下的兩幅,一幅水粉,一幅油畫,都屬于多色人物畫。多色畫有大面積的色彩渲染,更容易表現個人風格,因此鑒定相對容易點。
盧燦摟着許佳聞的肩膀,笑着說道:“胖子,今天就看看畢業一年多時間,你的油畫鑒定功夫,落下多少?”
一句話激得許佳聞勁頭上湧,擂着胸口,斜眼看着盧燦,“放心,我的水平絕對超乎你想象!”
“那咱就幹了?”阿爾達汗從後面将兩人肩膀摟住,探頭問道。
盧燦伸出手掌,許胖子和阿爾達汗很快搭了上去,“幹了!”
見三人如此,那位叫做安東尼的店東,咧嘴笑笑,即便是有些看不起東方人,但這三個年輕人還是讓人刮目相看的——剛才這舉措,明顯是想要挑戰一次。
周圍的那波看熱鬧的顧客,不約而同的鼓掌——這無關乎膚色,而是對勇氣的贊賞。
三幅畫作面前,盧燦指了指那幅木炭畫,對許佳聞說道,“這幅我的,你選擇那兩幅多色畫,如果鑒定完畢,過來幫幫我。”
“有把握嗎?”盧燦選擇的那幅最難,許佳聞替他捏了把汗。
“這應該是某一幅油畫的底稿,找到相似的油畫,再從紙張年代入手,開始排除,呃,如果可以的話,還要排除國籍,這樣一來,範圍就小很多。”
這就是盧燦稍後準備鑒定的思路。
“那行,我們上手吧。”許胖子見他說得頭頭是道,信心也足了三分。他準備看完那兩幅畫作之後,再來幫助盧燦鑒定。
兩人帶上白手套,對阿爾達汗噜噜嘴,示意他要幫兩人主意時間,适當時候提醒一句。
“計時開始!”安東尼在櫃台上擺放一尊小鬧鐘,笑眯眯看着準備工作完畢的兩人。
眼前的這張木炭畫,畫紙為大度八開的,也就是285X42厘米大小,紙厚兩百磅。盧燦伸手在四邊撚了撚,又用兩隻手指,在畫面的空白處正背頂了頂。
裁邊很齊整,紙張厚度均勻,這是一張工業化生産的紙張。
工業化紙張和作坊造紙有什麼區别嗎?
有!
因為有瀝漿機和機器平篩的加入,工業造紙在紙張的細密性、平整度上要較手工作坊造紙更勻稱。像盧燦手中這種高達兩百磅的八開厚度紙,如果是手工制作,其表面一定會有厚度不均勻的情況發生。
另外,厚度紙的機器切邊,是平壓下去,因此切邊的刀紋是由上至下的。而早期手工造紙的切邊,采用的是鍘刀,有些類似後世的切相片的工具,所以刀紋是斜線。
工業造紙鑒定的第三個環節就是工廠會加入一定的漂白劑增白,而早期的作坊造紙,不具備這種漂白條件,紙張通常帶有輕微的暗色。
也正是因為這種漂白劑,工業紙張的壽命遠遠比不上手工紙張。所以很多國畫大師非常喜歡自己造紙,譬如有名的“大風堂紙”——張大千大師制作的紙張。
鑒定出紙張為工業用紙後,盧燦心頭安定不少。
歐洲紙張工業化,同樣起源于英國,最早的工業造紙廠是十八世紀七十年代的利物浦安德羅普造紙廠。在歐洲大陸盛行,那還是十八世紀末期的事情。
因此,這幅畫的創作年代,不會超過1780年之前。
盧燦脫去右手手套,用手指輕撚動紙邊,感受其韌性和脆性。
再看看這張畫稿的氧化色,其表面有相當程度的暗色——兩百年的紙張和一百年的紙張,在脆性、韌性、顔色等諸多細節上,有着很多差别。
這就需要相當的技巧和經驗了。
盧燦很快将這張紙的壽命鎖定在1850年正負三十年的這六十年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