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份驚喜,雖然不及《黃州寒食帖》,可依舊不小。
翠岩先生是宋末元初畫家龔開的号,這同樣是一幅高古畫,流傳記錄清晰的畫作。在後世,這幅畫作最後的收藏記錄是完顔景賢《三虞堂書畫目》,在此之後,這幅畫杳無音訊。
沒想到,竟然出現在這裡!既然是王家藏品,估計也是王世傑老先生當初從東瀛一道收回來的。隻不過這幅畫作,王老為什麼不放進台北故宮?盧燦就不明白了。
這一問題,在盧燦返回香江之後,李林燦給出的推測較為合理——王世傑棄政後也曾經學習過一段時間繪畫,尤其喜歡畫馬,估計這幅畫被他當成臨摹對象,因此一直自己保存。
先說說完顔景賢。
完顔景賢字亨父,号樸孫,别号小如盦,滿洲鑲黃旗人。清末民初著名的收藏大家,其藏品多精品,備受張博駒老爺子的推崇。其收藏樓因藏有唐虞永興《廟堂碑》冊、虞永興《汝南公主墓志銘稿》卷、虞永興《破邪論》卷,被稱為“三虞堂”。
此人是典型的遺老遺少,1924年出售其所有藏品,籌措溥儀複辟經費,其藏品部分為葉恭綽、馮公度合購,大多數都流往東瀛,被住友家族、内藤虎次郎等多人收購。
如其代表藏品王維的《伏生授經殘卷》、李成《讀碑窠石圖》、龔開《駿骨圖卷》、米芾《虹縣詩帖》等等。
這幅龔開的《天馬圖卷》,估計也是那時流落到東瀛。
再說說這幅畫的作者龔開。
宋末元初畫家,字聖予,号翠岩,淮陰人,南宋景定年間曾任兩淮制置司監。
他是一位詩文書畫都擅長的文人畫家,山水畫師法米芾、米友仁,而人物、鞍馬則學唐代曹霸,其梅花、菊等花卉作品也很擅長,另外,他還喜歡用水墨畫鬼魅及鐘馗。
“怪怪奇奇,自成一家”,說的就是他!
準确的說,龔開先生是南宋遺民,在元軍伐滅南宋的過程中,龔開雖已年過五旬,仍在閩、浙一帶參加抗元活動。
宋亡後,他寫了《宋文丞相傳》,記述文天祥的事迹;《宋陸君實傳》、《輯陸君實挽詩序》記載有關陸秀夫的事迹及其死後友人的挽詩。他的作品中,字裡行間充滿對抗元英雄人物的景仰。
作為遺民,他雖生活極端艱窘困頓,仍堅持不仕,潔身自好,寄迹于蘇、杭一帶,以賣畫為生。有時雖至“立則沮洳,坐無幾席”,而不得不令其子“俯伏榻上,就其背按紙”
吳萊《桑海遺錄序》,可見其作畫的困境。
有關龔開的《瘦馬圖》藏于大阪美術館,盧燦上輩子在網上見過很多次,畫中馬棱棱并露十五肋,突出表現戰馬的勇猛和威武。
可眼前這幅畫中,天馬膘肥體壯,與他的其他作品迥異。
從畫法上看,更接近于唐代曹霸、韓幹等人的“豐馬”,不過,兩者的區别還是挺大的——龔開的“寫意畫馬”筆法簡練灑脫,線條粗疏、畫風豪放,對馬的精神和氣勢,點描得非常到位,出神。
旁邊有一行附跋為盧燦解惑,“欣聞張範陽鄂州捷報,噫呼哉!”
呃!這說的是南宋三大抗元名臣之一張世傑在鄂州大敗元軍的戰役。
1259年8月忽必烈渡過淮河,兵圍鄂州,臨安大門鄂州危在旦夕,兩天後張世傑與襄陽都統高達引兵來援,擊退元兵。
這場局部的勝利,讓南宋朝廷再度苟延殘喘十年,一直到1269年才被攻破。
難怪這幅畫中馬,矯健雄壯!原來是聽聞第一次鄂州大戰的捷報後所作的畫作。
可憐老先生的一腔心血!當時南宋的國力,實在是無法與疆域廣闊的元朝相提并論。
這幅作品,也能稱得上鎮館之作,一道讓阿木安排人送回去。
“阿燦,恭喜啊,又收到兩幅佳作。”等盧燦安排完畢坐下來後,柯嘉遜笑着恭喜道。
“呵呵,多虧邱哥幫忙!”兩幅畫作,盧燦也沒和邱千健客氣,支付給對方兩百五十萬新币。
“那就感謝阿燦讓我發筆小财!我就以茶代酒表示感謝!”邱千健哈哈一笑,不推辭,接過他遞過來的幾張支票,順手将盧燦面前的那杯涼茶倒掉,重新續上一杯。
盧燦倒是越來越欣賞邱千健——這人看似粗疏,實則精明的很,行止有度,不讓人反感,對需求把握到位,能準确切中對方要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