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适便認為:“《春秋》那部書,隻可當作孔門正名主義的參考書看,卻不可當作一部模範的史書看。後來的史家把《春秋》當作作史的模範,便大錯了。為什麼呢?因為曆史的宗旨在于‘說真話,記實事’。《春秋》的宗旨,不在記實事,隻在寫個人心中對實事的評判。”
無論外界怎麼評判,《春秋》作為儒家“六經”之一,影響中華文化幾千年,已經深入骨髓。那麼這一百多根殘存漢代竹簡,所記錄的《公羊春秋》,其文化價值,足以使得它成為虎園博物館的“文化之根”!
太可惜了,隻有一百一十八根竹簡,按照每根竹簡記錄三十五字來核算,也不過四千字。也就是說,這份《公羊春秋》殘缺大半,殊為可惜!
什麼是《公羊春秋》?
先要明白一個概念:《春秋》無定本!
《春秋》這本傳說是孔子編訂的編年體史書,其實早已遺失。現存版本,大多數以《左傳》即《左氏春秋傳》來逆推。但左丘明編撰的《左傳》,僅僅隻是《春秋三傳》中的一部,它的很多内容,與另外兩部在浩瀚文史中若隐若現的《公羊春秋》《谷梁春秋》,相差甚遠。因此,在後世的儒學研究中,就有了《春秋》無定本一說。
第二個問題來了,既然《春秋》的本經都已經遺失,那後人如何研究呢?
這就體現出剛才提到的《春秋三傳》的作用。
春秋經文,言簡義深,素有“微言大義,以一字寓褒貶”之稱。
這樣一來,如無注釋,旁人根本讀不懂春秋——所謂關羽夜讀《春秋》,那純粹瞎扯,春秋經非儒學大家不可深研,就憑關武聖那點學曆,也就是裝裝樣子而已。
因此,就如何解釋《春秋》中的每一個字,每一句話的含義,都會産生嚴重分歧。
注釋春秋的書,很快出現,一出就是五種:有左氏(左丘明),公羊(公羊高)、谷梁(谷梁俶)三家,稱為春秋三傳。
另外還有兩種解釋春秋的書籍,《鄒氏春秋傳》十一卷,《夾氏春秋傳》十一卷,不過,這兩本注釋,早早亡佚。(其實曆史記錄中還有蹤迹的,但影響不大)
《左氏春秋》因為其編撰者是魯國史官左丘明,年紀比孔子稍稍小一點。當年孔子在魯國編寫《春秋》時,自然需要魯國史官幫忙,于是,左丘明以協助者的身份出現。
因此,後世一直将《左氏春秋》作為春秋經注釋的正溯。
相比《左傳》,其實《公羊春秋》的來頭也不小!
《公羊傳》的春秋解讀,來自于公羊高的家傳學說。其戰國初至漢初的傳承系統是:子夏→公羊高→公羊平→公羊地→公羊敢→公羊壽→胡毋子都。至漢景帝時,胡母子都和他的老師公羊壽,用漢代的隸書“著于竹帛”,才使《公羊傳》成書。
能證明《公羊傳》權威性的最關鍵人物是“子夏”!
子夏是誰?
孔門十哲、七十二賢人之一!
子夏小孔子四十四歲,是孔子後期學生中之佼佼者,才思敏捷,以文學著稱,被孔子許為其“文學”科的高才生。
子夏為學時,因常有獨到見解而得到孔子的贊許。
如其問《詩經》中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素以為絢兮”一句,孔子答以“繪事後素”,他立即得出“禮後乎”即禮樂産生在仁義之後的結論。
孔子贊曰:“起予者,商也!始可以言《詩》已矣。”
孔子于魯國編撰春秋經時,恰好子夏随侍在側,也就是說,他在當時,很有可能擔綱的是孔子秘書加助理工作(猜的,莫當真)。
如此一來,左丘明是孔子先聖的協助者,子夏是孔子老師的秘書加助理。可是,兩人傳下來有關春秋經的解讀,并不完全一緻……
儒家後繼者,暈了,該聽誰的呢?
後世多采用《左氏春秋》為正溯,因為有不少人認為,公羊家的春秋經注釋,采用口口相傳的模式,勢必會加入相當多的傳授者自我會,有失真意!
真是這樣嗎?
事實上,漢朝的時候《公羊春秋》的影響力,要遠超過《左氏春秋》。
包括促成“罷黜百家,獨尊儒術”的一代儒家宗師董仲舒,都是學習《公羊傳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