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(第7頁)

  不多會兒,就到了那處房子。這裡連排三間,但是從中間隔開了,開了三個門,成了三個單間。

  徐甲道:“你先來的,你先挑,挑中離手,不過我說靠頭這一間好!它的煙囪是原配的!”

  進了門,天已暗了,徐甲見祝三不動,說:“勞駕您了,這兒是您的屋子了,這燈油照亮,您看……”

  貨郎擔子裡這些東西是有的,祝三取了一截小蠟燭點了,四下一照,這裡真是空空如也!

  進深倒還是深的,裡間有張床,看着也沒有折了床腳、床闆還在,一頂破帳子、一隻門也關不嚴的舊木櫃,有盆架但是沒有盆。外間一張瘸腳桌子、一條長凳,牆上釘着幾條木闆,上面有幾隻罐子,牆角一隻水缸、一根扁擔、一隻木桶、一個木盆、一副破舊的掃帚簸箕。

  後門通向一個小巷,門邊一個土竈,當然,鍋,也是沒有的。

  中間本來應該是一張布簾隔斷的,現在也沒有了。

  祝三讓他把其他兩間也開了看了一下,還就是徐甲推薦的這一間更好一點,于是選了這一間。

  徐甲道:“這個價,也就是這樣啦。出門左拐走三百步,有口水井,都在那裡吃水。現在這裡人少,你倒不用排隊了。以前有串巷的擔柴來賣,如今他們也不大過來了,不過你往前走兩條街,那裡人還是很多的,可以買了擔來……”又說了一些生活必需的事兒。

  張仙姑還在裝瞎,要不就得罵他了。好在祝三也不是個吃虧的人:“連押金再一月房租,我大幾百錢給你了!你連鋪蓋也沒有!我的押金押了什麼?”

  徐甲心裡罵了八百回小買賣人難纏,最終說:“那鋪蓋是會有污損的,有新鋪蓋,誰給你?誰的鋪蓋不自己備的?”

  祝三道:“我原想住一宿客棧的,所以現在沒有。也罷,我就湊合一晚。你先别走,告訴我哪家鋪子的針線好?”

  徐甲道:“你要訂做鋪蓋?”

  祝三道:“針頭線腦,一些小玩藝兒,城裡的比鄉下反而便宜。我販了往鄉下賣去。你告訴我一聲,我好有個數兒,賺了錢,也好長久租你這裡。”

  徐甲道:“怎麼?是想在這裡安家了?”

  祝三道:“先試試。”

  徐甲想了一下,這樣一個年輕男子帶着一個瞎老娘的,還真是個不錯的租客。不像那等浪蕩兒,不定帶些什麼貨色回到房子裡胡亂糟蹋房子。貨郎雖然買賣上精明難纏,總比不曉得哪裡來的江洋大盜、小偷蟊賊之類被官府通緝的犯人要強!也不是那等裝神弄鬼的騙子,外頭犯了事,苦主再追過來鬧,打壞他的房子。

  雖然比起老實巴交幫傭、拖家帶口老實幹活的次一等,但也是可以的。

  徐甲就對祝三講了何處的針線鋪子好、哪裡的雜物燈芯之類耐用,又哪家的脂粉頭油好:“女娘們都喜歡!這裡果然是比鄉下便宜一些的,我婆娘回娘家就捎帶了一些。在鄉下,何止是貴呢?有錢也沒處買不是?”

  祝三又問了他哪家店收土産的價格公道,徐甲也說了。

  絮絮地說了很多,直到一聲梆子響,他趕緊說:“哎喲,不早了!我得回家了,哎!聽到什麼怪聲也别害怕,多半就是陳二公子了。”說完,扭頭就走,走了幾步又折回來,将一把鑰匙扔了過來:“喏!鑰匙!”

  這回可是頭也不回地就走了。

  …………

  祝三将門鎖和鑰匙都收起來,往桌子上一放,将門一關,張仙姑就算蒙眼的黑布扯了下來!兩人把前後門都掩了,張仙姑又痛罵一回城裡人奸詐,這樣的破房子,這大幾百個錢夠在縣城住仨月了之類。

  最後說:“罷了,先扒個窩出來吧!”

  祝三先把後門檢查了、插好,又看了看水缸、水桶,對張仙姑道:“我先提點水過來,你别出去啦,叫人看着你裝瞎就壞了。”

  擔了一桶水,倆人從床上揪了把稻草,将桶和缸都刷幹淨,祝三又去擔水裝了半缸,說:“插好門,我去取鋪蓋!”

  等她從客棧的房梁上把娘兒倆的鋪蓋取回來的時候,張仙姑已經勤快地将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了,正在僅剩半截指頭的蠟燭底下清點貨郎擔子裡的東西。

  床也掃幹淨了,祝三将鋪蓋往床上一放,把手裡的東西往到前屋的桌子上,見水缸見底了,就說:“娘,你鋪床,我再去擔些水來。”

  張仙姑心疼她,說:“你又忙什麼?趕緊吃了,吃吃睡覺,有天大的事兒,明天再說。就你有力氣!”

  祝三道:“也不費什麼力氣的。還撐得住,明天我想多睡會兒,不想早起,今晚就都幹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