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(第2頁)

  黃先生還沒回話,鄭熹的一個随從打外面進來:“七郎,知府已經送回去了,看他們府裡出來人接手了我就回來了。這裡地面不熟,也不知道哪個郎中好,由他們府裡自請郎中去了。”

  鄭熹一點頭,從容不迫地轉身出去,黃先生小跑着前面引路:“走這邊,府衙正堂離這兒不遠的,知府大人也有用慣了的郎中。您來了,他能歇一歇了,傷病就能好一大半兒了。這幾日怄着氣,怎麼能好呢?反而加重了。”

  到了府衙,城内的差役、文吏正在陸續往府衙裡趕,鄭熹先不升堂,背着手,就着火光把這大堂看了一回,且坐在一旁喝茶。金良道:“我去迎一迎沈副使?”

  鄭熹道:“讓他們去吧。”

  …………

  沈瑛已準備帶着兩個外甥從陳宅裡出來與鄭熹會合了。

  他的大外甥陳萌見了親舅舅自不必說,甥舅相認,各叙别情。

  阖府上下多半是陳萌的心腹,還有些是當年陪嫁來的家人,見到沈瑛還要問一聲:“五郎好!五郎長得好大了!五郎也做官了!大夫人泉下有知,不知道有多歡喜!”嗚嗚地哭。

  “二外甥”陳蔚就是另一番情形了,他已經有些失了神智了,行禮也不太靈便了,讓他拜見舅舅,他還要說:“胡說!我舅不長這樣!我舅明明是個赳赳丈夫,哪裡是個病秧子樣兒?!”

  陳萌的臉比沈瑛變得還要快,他勉強笑笑,對沈瑛道:“舅舅,他瘋了,咱不跟瘋子一般見識。”

  “瘋了?”

  陳萌道:“連祖墳都敢擅動,不是瘋了是什麼?!”他咬牙切齒地,“他才生下來我就被打發過來,那會兒他還不會說話也不記事,我竟不知他為什麼能恨我如此之深!為了要我死,連祖宗也不顧了!”

  沈瑛将手搭在外甥的肩上,對着悲憤的外甥道:“好了,如今都會好了。走吧,咱們去府衙。”

  陳萌驚訝道:“舅舅難道不在這裡歇一下?現在就斷案?”

  沈瑛臉上浮出一絲淺笑:“當然,就是要夜審,要快。記得,這次的欽差使者是鄭家七郎。鄭熹,字元光,說話的時候要記得避他的名諱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這府城亂七八糟的,究竟是怎麼回事?”

  “先是陛下派了鐘宜鐘欽差來整頓蠹蟲,他倒是雷厲風行,幾乎要将州、縣小吏抓盡。正弄着,二郎回來了,說是做了個夢,夢到祖宗了,于是回來祭祖,誰料……”陳萌哽咽中帶着憤怒,“他們說漏了嘴,叫我聽到了。舅舅,我本是個苦命人,自娘走後,我也活得沒滋沒味。可要因此連累祖宗,我百死莫贖。隻得報官,好叫查明,以絕隐患。”

  沈瑛道:“好孩子,你辛苦了。我來之前見過你父親了,他說,秉公而辦。”

  陳萌道:“父親向來一心為公的,二十年前也是依法,二十年後自然也不能枉法。”

  甥舅倆攜手往外走,沈瑛邊走邊說:“你知道你馮家妹妹的下落嗎?”

  “什麼?馮家?三姨家的女兒嗎?在這裡嗎?”

  “唉,那你是不知道了,也罷,先料理了你這裡的事,咱們再找她。是生是死,總要有個下落的。”

  “是……哪個表妹?”

  沈瑛苦笑一聲:“還能哪個?能替換出來的隻有那個才生下來的。”

  兩人又是一番難過。

  出了門,扳鞍上馬,陳蔚也被人帶了出來,侍從們排隊兩行執火把在前面導路。此時天色已晚,街上一片昏暗,所以一行人沒有注意到,一邊角落裡縮着一道人影。

  等這些人出了門,祝三從角落裡更往巷中縮去,腳下幾乎無聲,退了數步才轉身加快步伐很快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。越走越快,心下驚奇:原來是欽差來了!那我遇到的又是哪個?哦,那天聽說副的是陳家親戚,難道那個鄭七是正的?

  隻是從來沒見過真欽差,她也不敢笃定如何,回去遇到張仙姑擔心的眼神,她還要撐着說:“沒事兒,是欽差的副手來看親戚。”

  張仙姑吃驚道:“欽差來了?那你爹的案子?”

  祝三想了一下,擔子自己也拿回來了,沒什麼證據落在鄭七手裡,鄭七就算想順藤摸瓜,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。如果他是欽差,第一要辦的是案子,可案子有了結果,她就要麼接回親爹跑路,要麼就得收拾行李尾随親爹流放充軍。鄭七到時候就算想起她來,她也不在本地了,有甚好怕的?再說了,那樣的富貴人家的子弟,好玩的事兒多了,哪能總記着她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