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三想了一下,擔子自己也拿回來了,沒什麼證據落在鄭七手裡,鄭七就算想順藤摸瓜,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他。如果他是欽差,第一要辦的是案子,可案子有了結果,她就要麼接回親爹跑路,要麼就得收拾行李尾随親爹流放充軍。鄭七到時候就算想起她來,她也不在本地了,有甚好怕的?再說了,那樣的富貴人家的子弟,好玩的事兒多了,哪能總記着她呢?
祝三道:“明天再出去聽聽風兒。”主要是出門圍觀一下欽差長什麼樣子,如果是鄭七,那麼這個案子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,朱神漢應該也死不了。接上朱神漢,她們一家就齊了。
母女倆壓根不知道鄭七此時已經在辦案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—
有鐘宜之前的一番捶打,本地官吏都有點害怕欽差,到得特别的齊整。
鄭熹卻與鐘宜完全不同,極具迷惑性。他不恐吓這些小官小吏,雖然是半夜折騰人,卻極有禮貌:“已經很晚了,都累了嗎?”
黃先生搶先說:“為大人當差,責無旁貸。”
鄭熹道:“要說責無旁貸,你們守土有責,那才是責無旁貸。咱們今天辛苦一些,早早将案子斷了,我與鐘大人回京複命,此地也好安甯度日。”
這可真是太好了!您快把那個瘟神帶走吧!你們一走,我們就好了!這個欽差雖然年紀不大,但真的太合大家的心意了!
黃先生道:“不知要如何查問呢?”
鄭熹道:“我自有區處。”
沈瑛和兩個外甥到了,三個人與鄭熹見禮之後各自坐下,黃先生等人小心地等着下文。鄭熹先問苦主兼原告陳萌,讓他陳述情由。陳萌将他自己首告親弟的事兒給略了,隻說:“祖宗墳茔受辱,子弟痛心疾首。又恐有厭勝妨礙連累阖家遭殃、遺禍子孫,為舍弟名譽計,本想親自拿下妖道審問,破除妖術。那就是私刑了!私刑有礙國法,家父身為丞相,亦當守法。無計可施之下,隻得報官了。請大人依法審問妖道,還我家一個安甯!”
沈瑛心中叫苦,壞了,忘了說了,鄭熹的小名就叫“安甯”。
鄭熹輕笑一聲:“知道了。”
再問陳蔚時,陳蔚已經不能自主了,聽到“驚動祖宗,不怕報應嗎?”的時候,就滑下了椅子,磕頭求饒:“再也不敢了,我沒有想動祖宗啊,我隻想要那個孽種死!犯官的外孫兒,平的什麼反……”
鄭熹一個眼風下去,馬上有人過來捂住了他的嘴!一番搏鬥,陳蔚力氣耗盡,好像又恢複了一點冷靜。
鄭熹又問:“動沒動過墓園?”
陳蔚道:“就燒了點紙啊!大師給作的法哩,什麼破大師啊,也不靈!”說着,恨恨地瞪着他的哥哥,可是一點也不怕這位異母的兄長。
鄭熹又命人帶京城“妖道”,這妖道實慘,人已不能正常行走,被拿條闆凳擡了過來,門闆都沒撈到躺。
鄭熹也不跟這個貨多費唇舌,先命除了鐵鈎,再命喂他點水,甚至差點要給他喝參湯。這“妖道”緩過一口氣來,還掙紮着叫:“冤枉啊!不是我!是他要我做的!”
“妖道”的徒弟們也跟着喊冤,鄭熹道:“你們且慢慢道來!”
當下由個伶牙俐齒的徒弟出來說,他們本來是在京城混口飯吃的,也就幫人做個法事超度或者混點香油錢點燈祈福之類,有時候還跟有錢人家那兒當個幫閑。正經人不理他們,但是無賴纨绔們卻與他們混得熟,陳二因為一個朋友知道了他們,就找上了他們,要他們幫忙咒他大哥!
“小的們哪敢幹這麼個喪天良事兒啊!可是他是相府公子,勢力又大,我們隻好騙他說,那得去祖墳他也得親自去。想他家祖墳隔得遠,這等公子聽說這事,竟然認了真,将我們挾裹了來。我們也不敢幹這咒死人的事兒,隻是擺個樣子,倒好為大公子祈了幾陣福哩!求欽差大人為我們申冤呐!”說完,紮紮實實磕了個頭。
陳二公子此時如果還清楚,得跳起來咬死他們!他好酒好肉招待這些人,現在倒成了個冤大頭!連他大哥陳萌都覺得他蠢得有點可憐了,沈瑛也邊連搖頭歎氣,他對姐夫陳丞相也有諸多不滿,可見着姐夫的兒子這麼不争氣,居然有點同情起姐夫來了。現世報啊!
鄭熹依舊穩如泰山,語調沒有一絲改變,問道:“就這些了?”
“就這些了!”
鄭熹又命帶了本地的神棍們來,問道:“那他們又是怎麼回事?不是你點的人?”
本地神棍開始喊冤:“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啊,連祭壇都不得上。不幹我們事啊!說好了他們開壇缺人,拉我們湊人頭呢。隻裝個樣子就行的。誰知道就賺個辛苦錢,反而換來了一場大牢呢!”
鄭熹看向“妖道”的徒弟,這徒弟又是一個頭磕下去:“為了糊弄有錢的傻子呗……多些人,陣仗擺得大些,才好開花賬嘛……”
最後妖道一方集體喊冤:“我們就是想多騙點錢,不敢幹喪良心的事!”
本地神棍更冤:“我們都沒想騙錢,就賺個糊口的辛苦錢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