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(第6頁)

  黃先生等叫好了持續了一陣兒,才又雙手下壓:“靜一靜!”差役敲響銅鑼,場面安靜了。祝三的心也提起來了,她是猜到了鄭七可能是欽差,所以賭了一把将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鄭七,且将物證留了下來。鄭七信不信、信幾分,信了之後又會怎麼判,她也不太确定。

  鄭熹沒有自己扯着嗓子喊,而是自己說一句,由金良等人以及差役們大聲喊出去。

  鄭熹的宣判乃是:查實,這是一起盜墓的案子,并非詛咒的案子,詛咒之事隻是障眼法。

  陳蔚是詛咒的主謀,但是他沒有親自實施詛咒且無人因詛咒而傷亡,盜墓案他并不知情,但盜墓案因他的歹心而起,所以要押回京城複審後宣判。

  京城來的“妖道”是個團夥,詛咒案是從犯,但是沒有人傷亡,隻能算未遂,盜墓案就是他們幹的,開棺見屍,依律是死刑,這個死刑要押到京城去複述後再執行。

  本地神棍們,并沒有成團夥,隻是臨時被招募,兩樁案子他們是不知情,但是客觀上也參與其中了,又不能及時發現首告,罰,還是要罰的。每人按照參與的程度不同,打闆子,打完了,把做中人的老道也帶上京做證人,其他人就地開釋。

  羁押的本地神棍的家屬們,也一并開釋,讓他們同自己的親人一同回家。

  然後又展示了一下部分贓物,以示自己說的是實情。然後把贓物裝箱,貼上封皮,運回京城。等案子斷下來之後,發還陳家。

  從他說第一句開始,議論的聲音就沒有斷過,需要差役們不停地敲鑼才能維持秩序。因為這個案子的走向太過離奇了!市井閑談确實好講些富貴人家的秘聞,一個詛咒親兄就可以講很久了,不想其中竟還有這樣的隐情,還是盜墓哎!

  有道德的人譴責陳二公子不顧人倫,愛熱鬧的猜着裡面還有沒有隐情,算是為緊張的生活添了一點娛樂。

  人們一陣陣的說“青天”,誇贊鄭熹斷得明白,幹得漂亮。

  陳萌哭倒在兩位欽差面前。

  張仙姑死死拽着女兒的袖子,低聲說:“這下好了,這下好了。”

  祝三答應着,說:“咱們也得收拾收拾,準備接爹回家養傷。”

  “哎。”

  本地神棍挨的闆子多少不等,德高望重那位中人,判了四十,最輕的也有二十的,朱神漢也從中分到了三十大闆。他們之前已經挨過多少不等的闆子了,運氣好的隻挨過一頓輕的,運氣差點挨得多些,總體比京城的“妖道”們好不少。朱神漢一直就是個普通人,運氣也很普通,從頭到尾,他既沒有能不挨打,也不是挨得最多最重的。

  中不溜混着。

  到現在,能放走已是萬幸了!這些神棍多少能猜到一些,找他們的,平常能有什麼事?一是祈福(包括求子),二是消災,三就是害人呗。三分之一的概率,是吧?不過大家都有志一同地喊冤,反正也确實沒人直接找到他們讓他們作法害人。

  人人心裡都下個決心:下回一定不這麼幹了,必得弄個明白再幹!

  張仙姑裝瞎,看不着什麼樣子,祝三卻有盤算,這一頓打下來還有點時間,她拽着張仙姑離開了人群。張仙姑道:“你怎麼走了?咱們等他挨完了打,架他回去!”

  祝三道:“扒了衣服打,且得打一陣兒呢,趕緊的,趁這會兒去藥鋪買點棒瘡藥!晚了再漲價!還有,接回來睡哪兒呢?咱們仨擠一張床也擠不下呀!腿腳快着些,辦完這些再來接人也來得及!頂好能弄個闆車推他回去。”

  …………

  張仙姑是個麻利的人,聽祝三一說就知道這樣最好,聽兩邊人聲少了,知道轉入小巷,一把将臉上的黑布扯下:“行了,接到你爹,我也不用再這麼裝了!”裝瞎是為了改裝,怕被官府拿了。現在還怕什麼?

  一邊走一邊罵:“既然與咱們沒幹系,頭先拿咱們幹嘛?”

  祝三此時心情還好,解釋道:“怕是幾夥人神仙打架呢!府衙、鐘欽差,現在這個鄭欽差,一人一個主意。”

  張仙姑又誇了鄭熹幾句:“後頭這個欽差好!又不多事,又明白事理!回來給他上炷香!要是能少打那個老東西幾闆子就好了!”時至今日,能打個幾闆子之後放人,在她這裡就是個好人了。

  祝三道:“到了。”

  她識得道路,找了兩家藥鋪,才買齊藥材。除了棒瘡藥,又買了點去火的藥,藥鋪裡幾乎沒人,連郎中都去看熱鬧了,隻留個小學徒看門。還問她們:“不等師父回來把把脈嗎?你們什麼症候呀?”

  張仙姑道:“挨了打,上火。”要不是朱神漢這一頓闆子挨得不少,且附近不熟,她甚至想省點去火藥材的錢,自己出去随便挖一點了。

  神棍家麼,簡單的藥理也略懂一點,不過比起藥鋪正經的君臣調和的藥方,那是萬萬不如的。

  祝三又問藥鋪有沒有什麼破爛門闆之類,得到了扇底下爛了兩寸的爛門闆,又付了十文錢。張仙姑問:“你買這個做甚?不如直接買柴!”這玩兒當柴禾燒還要劈。祝三道:“今晚我睡這個!”她估摸着,朱神漢這一頓打挨完,怕是得養幾天才行,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離開這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