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(第7頁)

  祝三又問藥鋪有沒有什麼破爛門闆之類,得到了扇底下爛了兩寸的爛門闆,又付了十文錢。張仙姑問:“你買這個做甚?不如直接買柴!”這玩兒當柴禾燒還要劈。祝三道:“今晚我睡這個!”她估摸着,朱神漢這一頓打挨完,怕是得養幾天才行,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離開這裡。

  回來把藥和破門闆往租來的房子裡一扔,再跑去衙門前接人。祝三留意着,圍觀衙門前判罰行刑的人群外圍,有不少闆車,上面站滿了看熱鬧的人。祝三揀了一輛看着比較新的,問這是誰的。向這人講定,等看完了熱鬧,用他的闆車一陣兒,付他二十文錢。

  于是他和張仙姑也就得到了站到闆車上的資格。

  那邊闆子也打得差不多了,朱神漢已經挨完了,被扔到一邊,身上胡亂蓋了件衣服。那位德高望重還在挨打,不過也不差幾闆子了。祝三估摸着,再過一陣兒,全部打完,鄭熹等人再說幾句場面話,也這事兒也就結束了。然後把朱神漢拖回養傷,趁他養傷的時間重新規劃一下以後的生活。

  她這兒想得很好,不料情勢突變!

  眼見得所有人的闆子都打完,鄭熹說了幾句以後要遵紀守法的場面話,下令把關押的神棍家屬們押過來,一并開釋。然後又對沈瑛說:“差不多啦,我有件事要他們本地的人去辦,不如将令外甥女的事兒叫他們一并尋來,他們地頭熟。他們辦着,咱們去看看知府的傷勢,探完病回來也許人就在你面前了呢。令外甥女有什麼表記沒有?”

  沈瑛微有驚喜:“還是七郎想得周到!”

  鄭熹正要客套幾句,一個差役跑進來:“不、不、不好了!欽、欽差來了!”

  黃先生斥道:“欽差就在這裡,還有什麼欽差?”

  “鐘鐘鐘……”

  鄭熹道:“是鐘大人到了麼?五郎,咱們的事稍緩再說。”他正一正衣冠,起身準備迎接。

  祝三站在闆車上,又踮了踮腳尖,看到對面遠處有一陣人馬分開人群,往這邊過來,人群愈發擁擠,十分壯觀。

  來的是鐘宜和周遊。

  ………………——

  鐘宜一張方正的臉上表情絕稱不上愉快,一旁的周遊更是肉眼可見的生氣。

  昨天因為天色已晚,周遊回來如此這般一講,鐘宜也沒太在意,估計鄭熹應該是今晚接手人犯,第二天才會與自己會面,見陳家兄弟之類都是應該的,真正辦案,恐怕得等到第三天了。

  自己完全可以第二天與他聊過之後再決定是不是馬上動身。為此,他還特意囑咐周遊一定要禮貌。兩下如果談攏,他得以稍稍染指這巫蠱的案子,分潤一點功勞,回京也好說話。

  哪料到鄭熹是個狠角色,竟然連夜查案不帶喘口氣的!比他來查案時下手還要快!

  功勞恐怕是分潤不到了,也不能就翹腳在行轅裡等着鄭熹過來,那就顯得自己疏懶了。鐘宜聽說鄭熹在斷案的時候就趕緊換好了衣服,命準備儀仗,趕過來與鄭熹會面。

  鄭熹這邊熬了一夜,已經準備收尾了,又來一個鐘宜!黃先生等人在肚裡把這個“專門來治咱們”的欽差祖宗八百輩都罵盡了,還得維持秩序、笑臉相迎——另一位欽差還在看着呢。

  兩下寒暄過,鐘宜與沈瑛又叙了幾句,鄭熹也對周遊的皮笑肉不笑報以溫和有禮的笑容。鐘宜見鄭熹眼眶微凹,關切地道:“你也太辛苦了!案子放一夜又如何?不養足了精神,如何能将案子理清呢?”

  鄭熹笑道:“我性急,已然理清了。這案子拖延越久,百姓越不安,什麼流言都有,很不好。好在如今已經查明了。”

  周遊忍不住嗆了他一句:“什麼?你?查明了?你開了天眼嗎?”

  鄭熹道:“運氣好罷了。”慢慢為鐘宜解釋了案情。就很簡單,一個蠢纨绔想害親哥,被一夥盜墓賊利用了機會來偷了纨绔的祖墳。這裡面比較特别的是,纨绔他爹是當朝丞相,也就是說,當朝丞相的祖墳被人掏了!

  鐘宜臉色大變:“什麼?”

  鄭熹又展示了贓物。

  鐘宜又說:“那就不該把這些本地的神漢給放了,該都拿上京去!若本地人沒有嚴懲,他們便以為幹這樣的事沒什麼大不了,等咱們走了,非但陳氏,此間富戶的陰宅怕都要遭殃了!”

  鄭熹一聲歎息:“世叔,适可而止,縱然拿上京去,他們這些受蒙蔽的從犯又能罰到什麼樣呢?我當衆行罰,就是為了警示世人。點到為止,點到為止。”

  周遊猶豫着想上前,他雖然是個被嬌慣長大的少年,多少記得些禮儀,公開的場合他是“下官”。

  見鐘宜還在皺眉,鄭熹道:“世叔,你出來得夠久了,不要久離京師、久離陛下左右才好。”

  鐘宜悚然而驚:“算很久麼?唉……自古英雄出少年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