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仙姑臉色也好了,笑道:“哎喲,多謝了!”
徐甲問道:“傷得怎麼樣?還行麼?要是不成了,可得先告訴我。”
張仙姑将臉一翻:“這是什麼話?我們好得很!”
徐甲裝作被她罵得不好意思,将臉别過去,掃到了牆邊看的擔子。不錯,貨郎,帶老娘,十二、三歲,白淨,擔子兩邊的匣子長得不一樣!就他了!哪怕不是十分的準、認錯了人,欽差如此好心,也能讨點辛苦錢了。湊身新衣不成問題!
他把衣服放下,飛快地跑了。
祝三在後面幹活,沒發現徐甲的異狀,她也不在乎徐甲,難聽的話,以前聽得多了,擔心朱神漢死在這屋子裡不算是最難聽的。如今的她,親爹身上沒案子上,萬事都好辦。隻等親爹身上的傷好一點,就換個地方重新開始。這一次事情下來,她倒覺得,先做個小貨郎,攢點本錢也不錯,不必非得跳大神賺錢!至于鄭熹,以今天早上府衙公子這一場鬧,且有他煩心的呢!他要找自己,有那個心,也騰不出那個手來!
壘完熬藥的小竈,點了把細柴,感覺還行,先洗了手,将砂鍋洗幹淨,抓兩把米進去,又舀兩瓢水,放在後面慢慢炖着。那頭張仙姑的肉骨湯也煮好了,又往裡下了許多菜蔬。再瞅瞅砂鍋,心道,還有大米,足夠好了。
張仙姑拿了三隻碗放在鍋台上,一隻盛了許多肉骨配一勺湯,一隻全是菜蔬,另一隻盛了菜蔬之後又撥了兩塊帶肉的骨頭。将後兩碗端到前面桌上,對祝三道:“那個叫它自己先熬着。來吃飯!”
又端起滿起肉骨的那一碗到了床邊,對朱神漢道:“起來吃飯了!”
祝三端起碗來吸溜了一口肉湯。張仙姑的手藝就那樣,比起府衙的廚娘徐大娘,那可差得遠了,不過祝三向來不挑剔,覺得肉湯味道鮮美,撥了一塊骨頭進另一隻碗裡,她端着碗往門外走去,這屋子不大敞亮,還是門口亮堂。
到了門口還沒蹲下,一陣馬蹄聲傳來,祝三捧着個碗看過去,面色突變!
那個長寬一樣的!
………………
金良被叫醒的時候正在痛快地打着呼噜,他行伍出身,能吃苦,可在他熟睡的時候将他搖醒,他也是有脾氣的!
隻是鄭熹都已經起身了,他也隻能壓着起床氣說:“七郎,你接着睡。我去看看!那小子我也見過的!”
他本是鄭家的家仆,是鄭熹他爹鄭侯給他栽培起來的,跟着鄭侯出征,鄭侯也是個大方的人,見他忠誠可靠,索性放了他的奴籍,使他謀了個軍職。饒是如此,他也沒有出去自立門戶,仍然以鄭氏門人自居。這次鄭熹出京辦差需要人手幫忙,他也就求了鄭侯,進了随從的名單一塊兒來了。
那怎麼能讓鄭七沒睡好的時候親自去确認一個小貨郎呢?必得他去,讓鄭熹好好休息!
如果是小貨郎,這小子非得老實跟着七郎走不可!如果不是,金良睏得通紅的眼睛瞪了徐甲一眼!
徐甲并不知道,事分輕重緩急,人的份量也有輕有重。如果現在是有沈瑛外甥女的消息,你沖到他床邊吼,沈瑛都不會生氣。這小貨郎,份量顯然是不大夠的。鄭熹說的“有消息就可來報”,是有些客套的成份在内的。
然而,徐甲分不清,他更不知道其中内情,憑猜,是猜不透的。如果這事是黃先生在辦,他可能會先派人把祝三一家穩住,或者就拘在當地,等鄭熹及其随從睡飽了,再去确認。可是黃先生也去睡覺了,徐甲又一門心思來報信換賞,他連黃先生都沒請示。等黃先生知道的時候,徐甲已經見着金良、鄭熹了。
鄭熹隻說了一句:“你這樣子不好,不許激怒他。”
金良殺氣騰騰地就來找小貨郎驗真僞了,一個徐甲跟在後面跑得快要喘死了。金良還是控制了馬速,沒有全力奔跑,到了祝三面前也很輕易就勒住了馬,将牙一呲:“小子,怎麼說?”
裡頭張仙姑見祝三站在門口不動,出來問她:“傻站着幹什麼?進來吃……”
金良對她又是一呲牙。
張仙姑“哎喲”一聲:“你不是那個錢袋叫人偷了的嗎?還是我家老三給你找回來了!茶棚!你忘啦?怎麼找到這裡來的?進來喝口水?”
徐甲遲一陣兒跑了過來,過來就聽到張仙姑這一句,心道:原來是欽差報恩的?哎喲,我頭先沒對她們太無禮吧?沒事兒,我還給了她們一套舊衣呢!
祝三掃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金良身上,問道:“幹嘛?”
金良跳了下來,将她上下一打量,又看了她碗裡的吃食,說:“就吃這個?”
祝三點點頭。張仙姑警覺起來:“你是什麼人?”在張仙姑心裡,拿吃食哄騙小姑娘的二流子都不是好東西!她雖然總提醒女兒“你是個男孩兒”,心裡卻很明白自己生的是個女兒,她裝得再像男孩兒,确是個實打實的女孩子,會受到一切女孩子可能受到的傷害。
徐甲趕緊說:“這位是欽差大人的随從,新近來的欽差大人!就是那位欽差放了你家當家的!”
金良問道:“什麼當家的?什麼放了?”怎麼這貨郎家還有當家人?不像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