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(第2頁)

  金良問道:“什麼當家的?什麼放了?”怎麼這貨郎家還有當家人?不像啊!

  張仙姑驚訝了起來:“啊!什麼?不是說已經開釋了嗎?難道還有别的事?他個死鬼能知道什麼?他要真有咒人的本事,我們能窮成這樣嗎?能受人欺負嗎?”

  這倒是句真話,雖然夫婦倆一個神漢一個神婆,其實加起來也沒有半分“法力”的,全靠坑蒙拐騙的小把戲謀生,其水平加起來也不如親生女兒祝三這個自學成材的。

  徐甲趕緊說了,今天遇到這娘兒倆闆車拖回個打得半死的神棍,他确定,就是從衙前拖回來的。就是那個巫蠱變盜墓的案子的本地神棍之一。

  金良的不耐煩瞬間消失,說了一聲:“原來你是為了救你爹。”貨郎之前所有奇怪的舉動就都有解釋了。去墓園,不肯報姓名,裝瘋賣傻,不肯做鄭熹的随從,還逃跑!

  這是“孝”啊!世人對孝子的評價都是高的,何況是個十來歲的孩子。金良也覺得,鄭熹收了這個孝子是個好主意。他的表情不自覺地從“僞裝平靜的猙獰”變成了真的和氣。

  金良對張仙姑也客氣了起來,說:“之前遇到過這個……三郎,大人覺得他很好,想收他做随從,你們願意不願意?”

  張仙姑當然不願意!她的姑娘!給個男人當随從?幹嘛呢?哪怕是個欽差吧,想要她的閨女,也得等她閨女正經恢複女兒身,有個女兒戶籍再說,對吧?也不能就這麼不清不白的給人扛活去呀!

  經過府衙事件之後,張仙姑對官宦人家很抵觸,打個短工都能給她送人了,随從?那還不是打死無怨?

  張仙姑搖搖頭:“謝您擡舉了,我們粗人命賤,就這一個孩子,哪兒都不離開。”

  金良看跟她也說不通,就問祝三:“三郎?”

  祝三冷靜地問:“我現在是重犯家眷嗎?”

  金良道:“應該……不是了?”

  祝三道:“哦。”

  金良見這娘兒倆油鹽不浸的樣子,想到鄭熹的計劃,再想想屋裡還躺着個本地神棍。他往身上摸了摸,發現自己走得匆忙,沒帶什麼傷藥,錢袋也沒帶,就說:“你們且安心住下,我去去就回!”

  接着,一把提走了徐甲!

  張仙姑有點心慌,問祝三:“這可怎麼辦?”

  祝三道:“先看看爹的傷。”

  ………………

  兩人來到床前,朱神漢還趴在那兒睡着。張仙姑道:“起來了!”朱神漢蠕動了兩下,沒起來。

  張仙姑見狀不妙,将碗放在一邊,一摸朱神漢的額頭,果然,發燒了。嘀咕着用力将他推醒:“快,吃點兒。一會兒藥就好,肚裡沒食可不行!賤皮子,大牢裡好好的,挨打也好好的,才回來收拾幹淨有得吃了,偏病了。”

  祝三看了看朱神漢的背,這闆子打得不算故意加重,可也不太輕,新傷撂舊傷,現在讓他動身趕路,又沒個舒服的車轎,那是催命。

  朱神漢咧嘴笑笑:“沒事兒,松松筋骨。”

  硬撐着半爬起來,他身上有傷,也不想下床,拿徐甲的舊衣披在身上,再拿被子蓋在衣服上,側躺着由張仙姑喂飯。

  吃了兩口精神好了一點,張仙姑道:“再吃點兒,一會兒給你煎藥,你吃了就好了。”她心裡急得不行,可是丈夫這個樣子也不太适合講剛才的事。朱神漢昏昏沉沉地吃完了飯,又沉沉地睡去。

  張仙姑張張口,想對丈夫說話,忍住了,想對女兒說話,也忍住了。

  祝三看起來還算平靜,她去把碗裡的菜吃完了,湯都喝光了。又去把砂鍋裡煮好的米湯拿來盛了一碗吃了,剩下的都倒進這個空碗裡,洗了砂鍋,開始熬藥。張仙姑呆坐了一陣,也去把半冷的菜湯吃了,嚼到了骨頭還驚了一下,回頭看看女兒,又默默地把菜湯和米湯都吃了,洗碗去了。

  母女倆都沒說話,朱神漢也是鼻息沉沉。

  日影偏西,藥熬好了,兩人合力給朱神漢灌下,他還是有點糊塗的樣子。

  祝三道:“藥吃下去了,明早要還是燒着,就得請大夫了。”一提請大夫,張仙姑的第一反應是:“要多少錢?”

  祝三道:“還夠請一次的,可惜了,早知道是這樣,就不去辦貨了。現在隻有把貨賣了才有錢……沒事兒,我想辦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