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(第7頁)

  如果鄭熹死了,那本地現在說話算數的得是鐘宜,那更要命。

  沒有騰挪的地兒,她隻能先應允下來,一步一步往下走,起碼得先熬到這個案子了結,把自家能多活幾天。其他的,再說。

  張仙姑壓低了聲音:“你瘋了?!!到底怎麼回事兒?”

  祝三道:“我查爹的案子,遇到了他,把我查到的告訴了他。他覺得我合用就想帶去用,許我以後在衙門裡做事,做得好了還可能當官兒。我想,他是遇到什麼難事兒,得有人去趟渾水。不然也用不着我這樣的。”

  “那你還答應?!當官兒?你……你怎麼敢?怎麼敢想的?”

  這話祝三就不愛聽了:“怎麼不敢了?他是個能人,我也不差呀,好些事是我查出來的呢!他手下的人還幹不了呢!咱們是什麼人……”

  “咱們是什麼人?”

  母女倆重了一句話,都停了下來,祝三道:“咱們是什麼人?幹什麼事不辛苦?我不再跳大神了,聽說,前頭哥哥是杆子上掉下來摔殘了沒幾天就病死了的,我不想這麼下去了。哪怕當貨郎呢。當官又比當貨郎強了。頭先攢的錢也沒了,朱家村也結仇了,縣城還有于平。這兒也不消停。在驿館的時候,他就說叫我去,那時爹的官司還沒了,我就沒答應。現在我還怕什麼?不如跟他進京。”

  “他是哄你的吧?做官哪是那麼容易的?哪有女娘做官的?”

  祝三道:“現在有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是娘把我當兒子養這麼些年的,我習慣了,娘也習慣了吧。”

  張仙姑目瞪口呆,半晌說出來一句:“無法無天了!”

  祝三聽了,覺得這個詞真是不錯:“也行。真能無法無天就好了,隻怕還是不能夠。”如今,還不是沒能離了鄭熹的擺布?

  張仙姑氣得把桌上的銀錢一把掃到地上!“你這是作死啊!”

  “以前哪一天又離死遠了呢?掙一頓吃一頓的,”祝三耐着性子道,“頭先知府要把我送人,你有辦法?你能鬧?我看明白了,人往高處走,起碼能踩在咱頭上的人少些,豬狗作踐不了我!現在這樣,挺好!這個鄭七郎拿我有用,咱們也要用得到他。”

  “你鬥得過他嗎?”

  祝三覺得奇怪:“我幹嘛一上來就要跟他鬥呀!我又不是活夠了,我還想留着命以後過好日子呢。”

  “你哪知道這些貴人的心哦,就要掏心掏肺對人家……”

  “那個人,面冷心冷的,燒他的熱竈都隻能燒出一壺溫水。買賣公平,互相對得起就得啦,”祝三說,“我不管他的心,隻管我的心。他有一句話說對了,我是不甘心的。”

  聽了這句話,張仙姑把所有的話都咽進了肚子裡,起身去裡間看朱神漢了。

  朱神漢還在昏睡,張仙姑吸吸鼻子,去後頭又熬了一碗藥出來,把朱神漢搖醒:“來,吃藥了。”

  朱神漢發了一會兒汗,還是迷迷糊糊的,說:“不吃了。”

  張仙姑怒了:“放屁!都是錢!你道孩子趁這幾個錢容易嗎?!都灌你嘴裡了!你還挑剔!”

  朱神漢扯着脖子叫:“老三、老三!”

  “你還嫌她累得不夠呐?又有什麼要支使的?”

  “你懂個屁!”

  祝三走了進來:“怎麼了?”

  “沒事,你睡去!這些日子你還不夠鬧心的嗎?老東西,睡你的吧!”張仙姑把朱神漢塞進了被子裡接着發汗。

  朱神漢沒聲音了,祝三把門闆支好,被子豎折一半鋪、一半蓋,洗漱後也躺下了。卻總也睡不着,她想着心事。鄭熹的錢物都收了,是得跟着他走了,跟他走也沒什麼不好。但是自家不能再是這樣的打扮了,也得收拾些行李。一家三口的鋪蓋、一點箱籠、幾身衣裳,路上要用的東西……

  裡面又傳來小小的說話聲,是朱神漢推張仙姑:“老婆子,睡着了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