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了行轅,黃先生才抖着聲音報:“找到了許友方的女兒!”
鄭熹的随從們本來以為是祝三過來拜謝的,沒想到是這個事兒,都吃了一驚,陸超對祝三道:“好小子,老金就那麼一提,你還真找了啊?”祝三道:“不是我……”
陸超已經夥同一幹同伴把他們推到了鄭熹面前。
鄭熹問祝三:“怎麼回事?知道我要找人,現給我造了一個人來?不是這個能幹法的。”
祝三道:“我要早知道是這樣,就不蹚這趟渾水了。您問黃先生吧,我什麼都不知道。”
黃先生小心而急切地遞上了書契,鄭熹看了書契,上面是寫的某某将外甥女許氏交朱家做媳婦,上書了許氏父親姓名,還真是許友方,忙叫人把沈瑛請了來。
沈瑛與他同在行轅,已經聽到了風聲,衣服也沒換就跑了過來。
祝三低聲對于妙妙說了沈瑛的事,于妙妙整個人傻了,她對祝三哭的時候,并不是一無所有,至少身邊還有個兒媳婦花姐。如果花姐是沈瑛的外甥女,那于妙妙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。
花姐也傻了,自她記事起,父母疼愛,父母死了,舅舅也盡力撫養。舅舅臨終前,還給她找了于妙妙這個雖然嚴肅卻很可靠的婆婆。怎麼一瞬間,父母不是父母,舅舅也不是舅舅了?
她有點怯,拉了拉祝三的衣袖:“三郎,怎麼回事?”
沈瑛已跑到了她的面前,将她仔細端詳,其實他也不知道外甥女長大了該是什麼樣子,看了一陣,又撈了書契來看。人名都對得上,年紀也對得上!問道:“孩子,你叫什麼名字?”
花姐看看祝三,又看看婆婆,于妙妙不說話,祝三點了點頭。花姐道:“父親給起的名字,冠瑛眼淚開始往下掉,名字說對了,這個名字他沒有對外透露,作為核實的第一道關卡。他一邊哭一邊說:“去陳家,把大郎和他媳婦請過來。請大娘幫個忙。”
托孤的時候,當然要留下表記的,不是胎記,而是沈瑛三姐在女兒的左腳上用香燙了三點。這個要請大外甥媳婦幫忙核驗一下。
三個香疤的話一出,花姐臉色就變了,于妙妙心中也是不妙。“吧唧”一聲,于妙妙昏倒在地。
第31章
害怕
整個行轅緊張得猶如下了巨注而色盅将揭未揭時的賭坊!
于妙妙一倒,讓空氣重新流動了起來。
花姐終于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,飛快地上前半抱着于妙妙:“娘!娘!”去掐于妙妙的人中。祝三心情複雜地蹲在一邊,花姐叫了一聲:“三郎。”
祝三歎了口氣,不知道沈瑛外甥女是誰的時候,祝三對這一家子人都沒什麼好感。一旦“那個外甥女”具象成了花姐,祝三心裡還是同情那個被換走的女孩子,卻不得不承認,她确實也不想花姐受罪的。
花姐低聲道:“你幫幫我,咱們把娘帶回家。”
祝三道:“不認親了?”
花姐受驚似的一顫,說:“咱們先回家。”
沈瑛是最焦急的,一步搶上前去,卻被陳萌攔住。陳萌比較冷靜,他對這個“表妹”的身份還是存疑的。低聲對沈瑛道:“舅舅,别吓着人。”
他倆說話的時候,鄭熹心裡已經有六、七分确定花姐是了。這幾天他也見過幾個号稱是“許友方女兒”的人,花姐的反應與她們都不一樣。這也讓鄭熹為難,祝三是這小娘子的丈夫,自己想收祝三為己用。收做随從家仆的事兒因為祝三的拒推,鄭熹也就沒有強求,招來當個小吏下屬去沖鋒陷陣,那是鐵闆釘釘的。
現在他是沈瑛的外甥女婿了。
鄭熹十分躊躇,他不太舍得祝三,但是如果把沈瑛的外甥女婿、馮家的女婿扣手裡當小吏使喚,顯然是不合适的。要用呢?他是别人家的姻親。養熟一個神棍的兒子、一個小貨郎,鄭熹是有信心的。養熟别人家的女婿?
心思一轉而過,祝三與花姐已經架起了于妙妙,黃先生比别人都快地攔在了他們的面前,說:“三郎,是與不是,這麼一走了之也不是個事兒呀!伸頭一刀、縮頭一刀,是了,皆大歡喜,不是,你們也能安心過日子不是?”
還是他會勸,祝三道:“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,不過人心并不總是跟着道理走的。容她們緩一緩精神,行麼?”她半轉過身,最後一句問的是鄭熹和沈瑛。
鄭熹也需要一點時間再将這其中的利害重新梳理一下,他對沈瑛道:“讓孩子緩一緩神吧。你們想了孩子二十年,孩子這二十年卻是有親人的,她不知道還有你們。”
沈瑛心急,看花姐低着頭隻管架着于妙妙,就覺得于妙妙有點礙眼,再看祝三,長得還不讨厭,可是不是書生公子,也還稚嫩,他就不太滿意。鄭熹不得不上前握住他的腕子,略一用力,說:“我做保,人且跑不了。來人,送他們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