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遊仔細想了一下,他的印象裡,辦差的時候沒遇着這麼個人,那他是怎麼有印象的呢?真是奇怪!
“郎周遊擺擺手:“沒事了。”
小厮又苦勸他回去睡,周遊倒騰了好一陣兒才勉強睡了一會兒。
擱家裡,他這一天非得睡到午飯時不可,但是在鐘宜面前,他不敢!第二天一大早,哈欠連天地爬了起來,拉開房門就看到鐘宜就在檐下慢騰騰地打拳,完了,起晚了。
鐘宜又說了他一句:“年輕人,光陰珍貴。”
周遊苦哈哈地道:“是。還不是昨晚鬧的麼?好好好,我不找他的晦氣,我隻幹自己的事兒!世叔,您不吃早飯嗎?”又催人給鐘宜上早飯,因為鐘宜講究個“食不語”,隻要吃飯就不太會教訓他了!
鐘宜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圖謀,但不揭穿,輕笑一聲就去吃飯了。知道畏懼就好。這孩子能得這麼些叔伯的照顧,除了亡父的情面,大約也是因為他知道叔伯對他好,雖然長進不大卻并不怨恨叔伯。除了不如鄭熹上進,實在是個好孩子。
…………
“好孩子”吃完了飯,看雨勢轉小,跑去巡了一回自家的囚犯。委實無聊,對小厮說:“我那副骰子呢?”
小厮委婉地提醒他:“您才抓的賭呢……”
他娘的!這日子沒法過了!
周遊自己其實也會賭兩把,他沒什麼瘾頭,悶在這破驿站裡太難受了又想起來這茬兒。
抓賭把自己的後路給斷了,現在如果自己又打牌,鄭熹一定會用一種似笑非笑的奸相面對自己。這個周遊一準兒受不了!
他猶如困獸一般在屋子裡踱步,瘋轉了八圈之後讓他想到了:“去!叫人上,去廳裡,咱們玩投壺!”
這玩兒如果押個小注,應該也不算賭博……吧?
想幹就幹,周遊呼朋引伴占了大廳,将桌子清到兩邊,當地立一隻壺。再取些箭來,自己說:“雨天無事,我便做個東,拿酒食來。”又拿出十兩銀子做個彩頭給頭名,第二名給五兩,第三名給二兩。
正經的飲宴投壺還要有點禮數,周遊這裡就不用那麼多,隻管離壺若幹尺畫一條線,站在線後來投壺。輸赢的規則還是照着習慣的來,并沒有更改。
玩了一陣之後,鄭熹、沈瑛那邊的随從也被吸引了來。周遊就這性子,他讨厭鄭熹卻不會針對沈瑛,鄭熹的随從們隻要不是心腹如金良這等“走狗”,他也會依心情給點好臉,擡手就招呼:“來,一起來!”
招完了才發現人群邊上竟然有昨天晚上看着眼熟的那個小子,衣裳都沒換。
周遊嘴一歪,将手裡的箭支一扔,跳了過來,摸着下巴圍着祝纓轉了幾圈,邊轉邊問:“你,幹什麼的?從哪兒來的?怎麼到鄭七跟前的?之前做什麼的?”
祝纓道:“啊?”
周遊的小厮盡職地說:“問你呢!回話。”
祝纓很無奈,她不想跟周遊扯上什麼關系的,不管喜歡不喜歡,這都是個有權勢的人,還跟鄭熹不大對付,她現在惹不起。又不能不說話,她有擔心周遊問一句“你是啞巴嗎?”再有無端的聯想。
她隻好說:“貨郎,跟着賣貨的。”因為官員出行是不收任何的稅的,所以官員出行、赴任、返鄉時常會有商賈跟随隊伍,繳些孝敬之後賺一點免稅的錢。官員自己、官員家屬、随從也經常占這個便利補貼家用。
“怎麼回事?!”金良的聲音又冒了出來,“你小子,功課做完了嗎?就跑到這裡來賭錢了?昨天周将軍才抓過賭呢!你們現在就敢賭上了?”
周遊大怒:“金良!什麼叫賭上了?!投壺,投壺懂不懂?”
金良老老實實地陪個笑:“周郎?投壺的彩頭。嘿,還是周郎會玩。小子,回去做功課去!”
祝纓慢吞吞地:“哦。”
…………
祝纓覺得自己倒黴極了,她今天應該繼續讀書的,但是一大清早被喊了過去回話。鄭熹的情緒不像周遊那樣,昨天晚上他就正常地吩咐處理善後了,今天一早把祝纓叫過去詢問。他昨天就從金良那裡得知祝纓就住在柴房隔壁所以才聽到的動靜,今天想聽些細節。
祝纓一一說了,又說:“我當時好奇,家母擔心我就跟過去,一吓,就叫起來了。本該悄悄的找人,把事情辦了的。現在鬧太大了,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