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一一說了,又說:“我當時好奇,家母擔心我就跟過去,一吓,就叫起來了。本該悄悄的找人,把事情辦了的。現在鬧太大了,不好。”
鄭熹笑罵一句:“就你懂得多!叫嚷起來也不算錯,悄悄的找人把事情辦了?你悄悄的時候犯人要是都跑了呢?他的腦袋不夠砍的!在我這裡,有事不許瞞我!犯了錯,老實認了,或有改正的機會,天大的事兒,有我決斷!欺上瞞下妄圖蒙蔽,都給我小心了!”
祝纓心道,你這規矩還真是清楚明白,可惜了,我隻對你坦誠下屬辦事該報的那些事兒,我自家旁的事兒你可管不着。什麼都叫你捏着了,我的日子不過了嗎?
口上卻說:“哦。”
鄭熹又順口問她自學的進度之類,祝纓道:“還有一些沒看完,本來今晚能還功課的。”
“我還耽誤你的正事兒了是嗎?”鄭熹沒好氣的說,“去吧。”
“哎。”
平白挨了鄭熹一頓,祝纓也沒放在心上,倒是陸超蒙她的人情,跟她說:“七郎雖然和氣,等閑也不愛跟人說這麼多這樣的話的,更不會問什麼功課,他心裡待你跟别人不一樣。”
祝纓道:“得了吧,你自己個兒眼花手抖的,又能看出什麼來了?”
陸超道:“你想埋汰我的時候能不能把話攢一攢,等埋汰别人的時候使到他們身上?好心當成驢肝肺了我!”
祝纓拖長了調子,道:“謝謝啦——我回去啦!”
這倒有點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那種不服管教的樣子,顯然得鮮活了些,陸超追上她:“哎,别走,你那兒還有别的東西沒有?”
“你想要什麼?收錢的。”
陸超笑罵:“你鑽錢眼兒裡去啦!骨牌,有沒有?”
“你不是有嗎?前兩天還打牌呢。”
“昨天壞了一張。”
“行,跟我回去拿。都怪你們,我娘現在看我都像賭鬼,要把擔子裡的賭具都燒了呢!”
陸超忙說:“嬸子怎麼說話的呢?那能怪我們嗎?還不是……”他壓低了聲音,“那個周将軍來找晦氣的?既然嬸子不叫你拿那些,你擔子裡還有什麼?都給我。”
“收錢的。”
“你個财迷!少不了你的!”
祝纓知道他坐莊開局必有抽頭,也就要了他一個高價,陸超與她一同去取。路過大廳的時候聽到裡面熱鬧得緊,不少人往那邊去,間或聽到一聲:“赢了!”
陸超道:“難道還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局?走,先看看去!”他倒要看看有誰嗆他的行。
到了一看,周遊在投壺。
祝纓是一點也不想跟周遊打照面的,這個人既不讨喜,也沒什麼用處,還見過她女裝。哪知周遊這厮昨晚就多看了她一眼,今天幹脆叫住她了!
祝纓倒也不慌,周遊見的是個逆來順受的丫環小啞巴,跟一個會說話的小貨郎還是不一樣的。
金良的出現又替她解了圍,祝纓正準備回去,冷不丁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,這一位也是祝纓認識的——陳萌。
他好奇地問:“這是怎麼了?這麼熱鬧?”
周遊與陳萌往日無怨近日無仇,陳萌他爹陳丞相也不教訓周遊,周遊同情陳萌被弟弟陳蔚謀害,對他說話都透着幾分安慰照顧:“沒什麼,下雨無聊,找點事情解解悶兒。”
陳萌上前抱住周遊的胳膊:“怎麼說?”看到投壺的遊戲就說也想玩,問周遊可不可以加入,又加了彩頭。又叫自己的随從來,與周遊的随從分作兩隊,兩邊對戰起來。
祝纓見機溜了,周遊趁仆人收拾場地的時候問陳萌:“你認識那個小貨郎?”
陳萌道:“啊,見過,跟着咱們上京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