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語未畢,便聽到裡面一聲驚呼:“小娘子!”
祝纓與丫環同時一驚,都奔去屋子裡。屋裡,隻有花姐和一個小丫環,花姐雙目緊閉,竟是昏死過去了!
陳大娘子得到消息也匆匆過來,看到這場面,驚疑地看着祝纓,問道:“怎麼回事?”
回答的人是小丫環:“剛才大娘子回房了,小娘子就看鄉下送來的包袱,裡頭有封信,小娘子看完就這樣了!”
陳大娘子指揮着兩個丫環:“快,扶到床上。”又問信在哪裡。
找了一圈,發現祝纓手裡捏着一疊信紙正在一看。
陳大娘子道:“祝家三郎,這兒不太方便,還請移步。”又伸手示意祝纓把信紙給她。
祝纓捏着信紙往外走,紙的邊緣都捏皺了!
字是于妙妙的字,信寫得全不像給她的那麼厚,攏共三四頁,寫的不過是些提示花姐以後要好好陪伴親娘、與祝纓好好過活,不要懷念過往。這些都不是重點,重點是這封信的最後一頁,隻有四個字,四個字占滿了整頁信紙——
莫要回頭!
祝纓将信一折,攥在了手裡,陳大娘子直接命人:“快,把大郎請過來!”
陳萌離得并不遠,聽到這邊聲音不對,不等人請就自己來了。陳大娘子如此這般一講,陳萌道:“三郎。”伸手向祝纓要信。
祝纓道:“這是大姐的東西。”
“你都看完了!”
“對啊!”祝纓說得理直氣壯。她說的時候沒想什麼,純是因為她就是看過了,并且不想給陳萌。
陳萌想的是:畢竟是妹妹的丈夫。想祝纓真是有些可惡的執拗,認定了不給就不會輕松松手。一時躊躇,等到想強行奪取的時候,又錯過了時機——沈瑛出手,将兩人帶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…………
這是祝纓第一次進沈瑛的地盤。沈瑛這房子一連三間,中間是正式會客的地方兩溜椅子,左邊是卧房、右邊擺着張小榻,又閑放兩張椅子配高幾。沈瑛進了右邊的房間,往榻上一坐:“都坐。”
陳萌和祝纓都在椅子上坐了,祝纓不等沈瑛發問就說了:“幹娘的包袱裡有信,上面寫的她已有死志。”
陳萌驚呼:“什麼?怎麼偏偏這個時候?難道有人刻薄她麼?”
沈瑛點點頭:“是啊。究竟怎麼一回事?明明給她安排得好好的,家業也回來了,嗣子也有了,連當地官衙都打點好了,怎麼就死了?!難道我們是會逼迫人的人家嗎?”
祝纓道:“不知道能不能請您派人去問一下?”
沈瑛道:“這是應該的,大郎,你現在就去辦。”
“呃,是。”陳萌看看舅舅,出門去吩咐随從辦事了。
沈瑛又問祝纓:“三郎有何見教?”
祝纓站了起來,說:“您這話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了,您有什麼吩咐?”
沈瑛輕歎一聲:“我的家人都在等着孩子回家呀,路上不能耽擱。設若消息傳來,那位娘子安然無恙,她卻奔波累壞了,我回去也是不能向她母親交待的,我的姐姐隻剩這一個親生骨肉了。人有親疏遠近,我自然更向着自己的親人。萬一那一位有了不測,她回京之後靜居守孝不是更好?”
祝纓嘴裡發苦:“你們以後有一輩子與她相處,就不能寬限她幾天嗎?就當為了了卻心願。”
“我有皇命在身呀!”沈瑛歎息,“你是個心思通透的孩子,我也不妨對你講,我要是狠起心腸讓她在那兒侍奉那一位,奔波這一趟累死了,又或者将你亂棍逐走、叫她為了死去的丈夫守節一生,還能叫人誇一個好家風、養出個順媳烈女來,是可以邀名的!我是親舅舅,不能這樣做。”
祝纓自己也要上京,也沒有立場,隻得說:“我……我能見見大姐麼?把信還給她。”
沈瑛道:“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