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來套個話的時候,祝纓已經跟他告辭了。
…………
第二天,祝纓套好了車,帶上張仙姑和祝大,一家三口又到了中人那裡。一路上,張仙姑還擔心地問:“咱們出來了,那放在客棧裡的不會有人偷了吧?哎喲,咱們就該留一個在屋裡看錢的。”
祝大道:“留誰?你留下?不看看房子你又不放心!”
張仙姑道:“輪流看!都要賃房子了,好幾貫錢下去了,還不興咱們多看幾回呀?”
祝大道:“也對。”
兩人叽叽喳喳的,祝纓道:“來都來了。錢我放好了,别擔心。”鄭熹給的錢已經花了一小半了,現在再賃個房子,如果是長租,又得去不少,剩下的祝纓都給藏房梁上了,也不怕丢。
祝大和張仙姑才不說話了。
拉上中人,一道去了房子那裡,祝大和張仙姑看了都很滿意,他們這輩子也沒住過這樣歸自己管的好房子,雖然是賃的,兩人心裡都有了一股難言的激動與安詳。兩人在院子裡打轉兒,又往屋裡看了,裡面家具雖然簡單卻不簡陋,竈下連鍋都有,廚房裡還剩了一小堆劈柴。
鋪蓋一鋪,自家攜帶上京的零碎一擺,這日子馬上就能過起來了。
中人看出他們樂意,說:“大哥大嫂,咱們這就定個契?”
祝大問:“多少錢?”
中人看了看祝纓,微笑着報了個數:“房東要押金,押一付三,三個月起租。您要再長租呢,租一年,租金先付,就免了押金。要是來年還賃這個房子,年前得付了下一年的。如今離過年不遠了,您要租三個月,就交三個月的。要租一年呢,就得交到明年過年的,我給您免了這個月的,您交十三個月就得。”
張仙姑道:“這個月就剩三天了!說得好大方呢!”
中人道:“那這樣,我對三郎誇下海口了,要給打八折的。您要是長久的賃這房子,我再給您折一折,一年收您二十貫,您瞧怎麼樣?”
“二十貫?你怎麼不去搶?!!!”張仙姑炸了!在老家,沒出縣城的時候,她全副身家也沒這些錢!二十貫,大半年前夠讓她放棄丈夫的命了。擱這兒就隻夠租一年房的?她的心裡,府城那個單間兒,連押帶付一個月的租金也幾百錢,到了京城,房子是大了些,她也準備多付些,可一貫一個月也頂天了!
這還要長租?閨女就算真的當官做吏的,一個月能掙幾個錢?都花房租上了嗎?
中人聽她這口音是外地來的,對祝纓道:“三郎,這裡是京城。一個月不到兩貫錢,頂頂劃算了,換個人,他得一個月三貫錢才能拿到這房子,我已經沒賺頭啦。這是看在鄭家甘大郎的面上給的價,這些日子你也轉了吧?更便宜的也有啊,大雜院兒,你這樣的人品、這樣的氣度,跟那些賣水的、拉車的、擡轎的合住一塊兒?”
祝纓想了一下,其實她還真不介意,她之前十幾年住的也是又窮又不好。不過到了京城,手上又有了一點錢,還是住得好一點。不然,就這幾十貫錢,放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裡,真得有一個人日夜看着它們。
祝纓對張仙姑道:“娘,就這個吧!賃個整齊的房子好過年!暖暖和和的過!咱們不朽是怎的?”她還是很有信心在鄭熹那裡做事能堅持下去的。這幾天在京城逛着,也大緻知道了物價,房子賃下來了,月俸也足夠生活且每個月都能存下一點。
她打算過兩天再把從南邊帶來的貨物給發賣了,越近過年,各種東西都漲價,還能多賣些錢。算來這一趟因為是跟着欽差回京,帶的東西也多、也沒稅,一路吃住都不用自己花錢,等于是直接從府城那裡将貨帶到京城,除了貨價沒有成本,卻能收獲得到兩地全部的差價。
居然也能賺上個二十來貫錢!怪不得商人們都好跟着官員行走!
祝纓道:“咱們訂契,你跟我去取錢。”
中人道:“好!說好了,二十貫?”
“好,二十貫。”
中人道:“我回去拿契書,再備車拉錢。”
“房東呢?”
中人笑道:“他家将房子将給我來賃,自然是有道理的,他人現不在京城,白放着也是長灰,又怕沒人住招狐狸。否則我也不能就做主給你這麼個價錢!我也不會騙你,我騙了你,不怕甘大郎來找我的麻煩?我這現也有房主的文書給我,這就回去取來給你看。”
當下,帶了中人去取了契書,給祝纓看了房主委托的文書,他又駕了車跟着回了客棧,兩邊兒一手交錢、一手交鑰匙,契書各執一半。
臨走前,中人笑道:“三郎,甘大郎面前,還請多為我美言幾句話!以後有買賣,還來照顧我的。”他這筆買賣确實沒賺太多,但是甘澤帶來的人,他是留了個心眼兒的——跟侯府有關系,先處處看看,不行,來年再給他漲價嘛!
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