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(第8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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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邊,一家三口都很興奮。張仙姑和祝大嘴上說着“貴了”,心裡對一次做這麼大一筆的交易也是有不自覺的自得。

  祝纓道:“咱們明天一早就搬過去吧。”

  祝大道:“客棧的錢都付了。”

  “住幾天算幾天的,這個是講好了的。錢是存櫃上的,算清就行。”

  張仙姑道:“真想現在就搬過去呀!”

  祝大道:“白費燈油錢!又要宵禁了,等抓呢?”

  這一晚,張仙姑和祝大都沒睡好。

  第二天一早,祝大說:“我來收拾車,老三,你去櫃上與他們算賬!”祝大不但識字不足三百,算賬也算不清三貫以上的賬目。這個不是因為他蠢,而是他的日常生活沒有超過三貫的,沒算過。

  祝纓與父母不同,打小就機靈些,私塾本不該講算術的,但是四阿翁和于妙妙都要求塾師教一點——他們的家業需要孩子懂一些基本的算術。

  祝纓與掌櫃的算完了錢,掌櫃的還說:“恭喜恭喜,算是落下腳啦。”

  祝纓道:“同喜同喜。”

  “有親戚過來,來照顧我生意呀。”

  祝纓心道,我哪來的親戚?仍然說:“好說,好說。”掌櫃的又包了一小包醬肉給他賀喬遷之喜。祝纓道:“多謝。”也收下了,又解了一陌錢給掌櫃的當給店裡的打賞:“我才來京裡,錢不多,一點心意。”

  有了這份錢,小二也願意多給搭把手,掌櫃的又告訴他一些自己進貨的地方的價格。比如柴炭、比如米面。冬天少菜蔬,掌櫃的又告訴他哪家幹菜好,買了發一發回來吃之類。祝纓又問他草料怎麼弄。

  掌櫃的說:“你要有别的用呢,就養個騾子。一般人家,别養它,要用的時候就租個幾天,還能連車把式一塊兒雇了呢。”又說送他兩捆料,足夠撐到他把騾子賣掉了。

  等到一家三口到了新的地方,開了鎖,卸了車騾子,把門一關!祝大和張仙姑就在院子裡跑了幾圈,笑呵呵的:“哎喲哎喲,有房子住了!”

  張仙姑道:“哎喲,可怎麼住呢?我說,咱們别跟這邊似的這麼安排了,就東屋一張床、西屋一張床,間開了,都有好床睡!我看了他們那裡,廂房那兒也有一張床,搬到西屋去!就多費點兒炭,老三也大了,也該有自己的房了。”

  祝大也不嫌她啰嗦了,說:“那邊兒,再搭個棚子,能擋雪就行,把那些貨放在那裡。我瞧瞧,竈下旁邊應該有個地窖……”

  一家人動手,祝纓也不住正房,自住了西廂,西廂比正房小些也是三間,開門朝東,她想自己住。

  這裡的前任主人可能也是這樣住的,正房住着主人夫婦,西廂住一個讀書的兒子,正中一間擺了一張簡單的書桌和一把椅子。文具是沒有的,不過祝纓自己有,都擺了上去。也隻有兩支筆,一疊紙,兩本字帖、一塊樸素的硯台、一塊墨。

  靠北那間堆了兩個簡單的木頭櫃子,窗戶底下也是一張短榻。她還有之前在府城買的幾本書,都擺到了北間的書櫃上,孤零零的,顯得很可憐。

  間出靠南的一間做卧房,卧房裡有床,有盆架、衣櫃,一個小小的妝台,上面的鏡子已經被取走了。祝纓把自己的一個簡單的妝匣放了上去,裡面就一面小鏡子,一把梳子,幾根布帶和幾根簪子。把帶來的鋪蓋一鋪一放,她也有幾套衣服,也是占不了一格的衣櫃。

  張仙姑還要叫她到正房西間搬的時候,她已經把一切都布置完了。

  張仙姑隻好自己收拾正房,也是一放鋪蓋再放衣服,兩口子書都沒有,西間純是擺設了,不過西間有一個小小的神龛,裡面借的不知道哪路神佛已經被請走了,張仙姑道:“等我請個菩薩來供着。”

  祝大往床上一躺:“哎喲,舒坦!”

  娘兒倆好歹還跟于妙妙過了幾天不操心的日子,祝大這輩子當數現在最美。

  祝纓道:“還缺臉盆、菜刀,等下擔子裡拿把鎖把他們的鎖換下了,鑰匙咱們一人一把,中人給的鎖和鑰匙我都收起來,咱不用他們的。退租的時候一并給他……”

  聽她安排得很好,祝大就不管了,說:“你去,我歇一歇就打水飲騾子。能尋摸點木頭下腳料,再弄個錘子,咱們釘個棚子。”神棍家,許多東西也是自己動手的。

  有了祝大,好些力氣活就歸了他了,祝纓出門買了四隻銅盆、幾隻木盆、新的碗筷菜刀之類,又撈了點菜,買了幾個油燈、灌了壺燈油,買了些油鹽醬醋。

  當天午飯都沒來得及吃,一家人忙活得很晚,到了晚間,祝纓就下廚做了頓晚飯,張仙姑燒火。祝大坐在正房中間等着上菜,就着酒嘗了兩口,說:“老三,哪來的這手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