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天午飯都沒來得及吃,一家人忙活得很晚,到了晚間,祝纓就下廚做了頓晚飯,張仙姑燒火。祝大坐在正房中間等着上菜,就着酒嘗了兩口,說:“老三,哪來的這手藝?”
祝纓道:“一直有。”
張仙姑道:“你以前有錢買這麼些叫她施展麼?”
祝大道:“你這人,明明幹了不少活,出了許多的力氣偏偏嘴上不饒人,磕三個頭倒放九個屁,叫人如何感激呢?”
“你别作夭我就感激你了!”
兩人鬥了一回嘴,都說:“這下可以好好兒地歇一歇,等着鄭大人回來啦!”
張仙姑更是想:“我看那頭有個地窖,咱們要不要趁沒過年再買點兒東西囤着?什麼柴啊米啊的,又能放,過年時又貴!到時候老三要是忙,我們兩個買東西太多又怕算不清賬!”
祝纓道:“成!”
祝大拍闆:“就這樣!你也喝兩盅!”他給張仙姑也倒了點酒,“不容易,你也不容易,老三也不容易,咱們都不容易。你們辛苦啦。”
張仙姑放下酒盅,抹了抹眼睛:“老東西,又說什麼屁話。”
…………
次日一早,一家三口又趕着車,先去買了些柴,再又買了兩袋米和一些幹菜之類,都堆到了車上。
張仙姑坐在車裡,依着米袋子,祝大坐在車轅上看着街邊的風景,高興得唱了兩句,引得路人側目。又有人偷笑,祝大也不以為意。張仙姑說兩句:“你發癫。”也小聲地哼唱了起來。
祝纓雖不唱,也含笑聽着。她的車趕的不快,慢慢的,遇人遇馬遇着華麗的車還避讓,心道:自家養個騾車确實不便,過兩天是得變賣了,要用再租就是了。
前面又來了一陣人馬,她将連避了一避,留了餘地。哪知這一隊人卻是屬螃蟹的,險些要刮着她的車,其中一個人鞭馬的時候着實抽到了她的車壁上。
祝纓凝目望去,那一隊人也在看她這邊。
領頭的人問:“尹老二,你怎麼慢了?”
“尹老二”道:“這破車,阻了我一下,好險我的馬沒蹭上!”
祝纓想縮回去已經晚了,領頭那個可不就是周遊?她隻得對周遊颔首緻意,不想周遊“哼”了一聲,扭頭鞭馬就走!
遠遠的,一群人進了一處酒樓,他們說的話祝纓可就聽不到了。一群人問周遊:“周郎,認得那個小子?長得倒不錯,也不害怕,倒是從容,哪裡的風流罪過?”
“滾滾滾!我才沒那個癖好呢!”周遊說,“一個可惡的小子,一身鄭熹的臭味兒!啊!我說怎麼眼熟呢,什麼從容?就那樣子可真像鄭熹!可真是臭味相投!”
衆人知道他一向單方向視鄭熹為對手,他們自己也有些被鄭熹對照打擊的經曆,其中一人就說:“周遊,鄭熹咱們動不了,這個小子,我給你出氣!教訓教訓他!”
周遊道:“行啊!”
他說這話的時候隻是順口一說,聽的人卻記住了他的回答。一行人酒足飯飽之後,各自回家,要替周遊出氣的這個人酒醒之後想起來有事要辦,偏巧了,他恰是一個衙内。
能與周遊玩到一起的衙内,自然不是什麼好衙内。他召了個京兆府的小吏:“有個小子,給我找到,給他個教訓。”
這等小事,也不必禀告衙内的父親,小吏道:“好辦!”
當天,宵禁前,祝纓悶了一鍋米飯,将鍋巴用油炸了,燒了鮮湯澆上去,又燒了一條魚,一家人吃得正香,門被砸響了!
祝大吓了一跳:“官司不是結了麼?!”
祝纓去開門,隻見一隊衙差堵着門,問:“你是祝纓?”
“是。”
“哼!小白臉兒,個兒不高,就是他了!拿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