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,祝纓用心打聽少尹的事迹,尤其是他對權貴們的态度,沒見着人,不好說他是不是剛正不阿,但是至少不會是聽了她的事兒就把她再打一頓,然後向周遊等人告密。
那就行!
祝纓又跟獄卒聊天,引他聊一下前任令尹,以及那位小公子。聽了半天,發現這小公子就是個純種的纨绔,甚至不如周遊。
祝纓又與獄卒聊了幾天,漸漸的,把牢頭也給聊了來。牢頭比這個年輕的獄卒要老成年多也狡猾得多,祝纓在他面前說話就少,隻問:“勞駕打聽一下,我的事兒,什麼時候能有下文啊?”
牢頭罵兩句:“小滑頭!”就說,“老實呆着吧!你這算好的啦!還有瞧不順眼扔進來就為了叫他挨兩頓的打的呢!”
祝纓摸摸臉:“我也不算沒挨打呀。”
牢頭又在她頭上敲了兩下:“你這就是打挨得少了的!回什麼嘴呢?小公子扔你進來,必是因為你這張嘴!”
祝纓嘟囔了一聲,也有眼色地給牢頭端茶倒水,又說:“你到對面那屋裡坐着肯定更舒服呀。”
牢頭撇嘴冷笑:“屁!你等他出去,眼裡還能有誰?”
哦,也就是在這裡才不得不對你客氣些的,對吧?
年輕的獄卒此時也得了機會,低聲道:“跟他在一處,總覺不得勁兒,要不是有酒肉,我才不肯與他一處吃飯呢!”
祝纓問道:“那究竟是個什麼人呀?這麼厲害!”
牢頭道:“要不是少尹,他都進不來!别以為這牢裡稱王稱霸的就叫厲害了,真正稱王稱霸的人,不會落到獄裡來。”
祝纓喉嚨裡發癢,咳嗽了一聲。獄卒笑道:“戳你痛處啦?”
祝纓對他翻了個白眼,獄卒也不生氣,牢頭道:“才說他,你這嘴也是招打的!”
牢頭要教訓獄卒,獄卒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就有點像鐘宜訓周遊了。
祝纓勸道:“你聽他的吧,不是跟你親,才不會跟你說這些呢!就算不愛聽,先記住了他說的,誰知道什麼時候能用得上呢?”
牢頭喜歡這句話,說:“對!有沒有用,你先記下了也不費你什麼力氣。”
因為同這兩個人聊得投機,祝纓又拿出個“算命”的本事,算出來牢頭無母無妻無女還沒有姐妹,牢頭大驚:“你有這個本事?”
祝纓道:“沒有,我什麼都不知道。”就牢頭這俸祿雖然不多也不能算是很少,一身的衣裳、鞋襪、頭巾、帽子,也不能說是很次的貨,他就能開線不縫、破了不補。言談間從來沒提到任何一個女性親屬。看他的年紀也不輕,總不至于有一個還不能拿針線的閨女。再跟年輕獄卒套兩句話,結論也就出來了。
無論牢頭怎麼問,祝纓都不肯再說,再問,就說:“誰能看透天機呢?看得透我還在這裡嗎?不過您嘛,最近小心些總是沒有壞處的。”
正說中了牢頭所想:少尹事兒多,我得小心些。
他待祝纓也好了一點。
祝纓也就趁機提出來,不讓你們放我出去,給我從單間裡挪出去也說不行,那能不能讓我透透氣?比如發飯的時候給分個碗,出去擔點水之類的?
牢頭道:“怎麼?居然想幹活了?”
祝纓道:“骨頭都要生鏽了。”
牢頭道:“罷了,你同他們一道分水、分飯吧。”
就這樣,對面受優待是憑錢,祝纓能出門活動,靠的是一張嘴。
………………
牢房裡白天兩餐飯,中間會再發一次水,平時都由擔飯、擔水的人分發,牢頭現在又把祝纓點去專職管分發。
她被關了單間,然後又能出來,還能與牢頭、獄卒們聊得很好。但凡有點眼色的囚犯都嘀咕,不知道她是個什麼來曆,也都不去惹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