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看一看,鄰居們都走了,說道:“先把門都關好,除了金大哥回來,誰都不要講,這事兒不對。興許,是我連累了大哥大嫂。”
金大娘子吃了一驚:“這是什麼話說的?”
祝纓看了一眼來福,來福把萬年縣衙的事複述了個梗概,其中有記得不太明白的地方還是祝纓補充的:“就是這樣了,羅登家說是送給陳大公子的東西,我估摸着是真的。今天這事兒,還是我招來的禍事,真是對不起大哥大嫂了。大嫂容我一日,我與大哥講明白原委,收拾一下我那屋子就搬走,不能再給大哥大嫂招災惹禍了。”
她起身給金大娘子做了個長揖。
金大娘子此時也沒個辦法,她确是不想遇着這些事兒,心裡也慌得緊!祝纓主動說要離開了,她心裡有些願意,又有些不好意思,說:“等你大哥回來,咱們慢慢說,行麼?我現在心裡亂得很,我也沒個主意。”
她也不能事事都麻煩鄭侯府裡,不過憑自己又沒那個辦事從與相府沾邊的事兒上幹淨利落地抽身。她支支唔唔地說:“等你大哥回來再說吧。”
祝纓道:“哎,家裡柴炭怕都濕了不能用了,我去弄點兒回來。”
金大娘子心裡有點亂,說:“鄰居們送了一些,夠用兩三天的了,不用着急弄。”
不多會兒,鄰居又有送來午飯的,金大娘子也沒心情吃,金彪又有點想鬧,被金大娘子冷着臉拽到身邊狠狠打了幾巴掌在屁股上,金彪張大了嘴要哭。當着客人打孩子,在哪兒都是個趕客的樣子,張仙姑心中非常不安,祝大也站了起來。
金良正中午一回來,看到的就是老婆在打兒子,客人站在一邊手足無措。
………………——
金良回到營裡還沒幾天,散出去一些東西,重又與袍澤們聯絡好了感情,正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太平盛世平安無事的悠閑時光,鄰居親自帶了個小厮過來找他,将他家招賊失火柴房被燒的事兒告訴了他。
金良趕緊請了假回家。上司、同僚們聽說他家裡失火,也都不計較他“又”要離營,都說:“快回去吧,挑匹腳力好些的馬。”
金良帶着鄰居一路狂奔,他有個經驗,凡報壞消息的,通常都會把壞消息往小了說,這讓他不得不懷疑家裡不定被燒成什麼樣了!那不能隻燒一個柴房吧?
奔到了家裡,見自家房舍還算完好,金良仰臉朝天吐出一口濁氣,方才有心謝了鄰居。鄰居被他拽着一路狂奔,眼也直了,也快要吐白沫了,扶着膝蓋擺手說:“不用管我,我回家去了。”
金良大步走了進來,問道:“怎麼回事!”
金大娘子有了主心骨,說:“可算回來了!我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兒!就,五更的時候,還沒醒,小丫她們就說柴房走水了,又救水。東西沒少,三郎說,有蹊跷。”
祝纓就接口說了發現證物以及已經去了萬年縣的事兒,将手裡的那張收據給金良看了:“他們寫了收據。羅登說,是送給陳萌的刀子,我覺得不對勁兒。”
金良道:“這是當然!騙個二愣子還行,騙咱們,還差了點兒!”
張仙姑和祝大生恐是自己家給金家招了禍,這事兒他們沒辦法承擔,忙問:“怎麼了?不是他?”
金良道:“這栽贓得也太明顯了!我雖是個粗人,也不上這個當!陳大郎那麼有心機的一個人,怎麼會自己動手呢?派個心腹,還要帶上他的刀?一定有鬼。”
祝大兩口子心頭一松,如果不是陳萌,就是說,不是因為退親惹的禍,那就不幹他們的事啦!祝大已經後悔了,親事不該那麼退。
祝纓卻不這麼想,她說:“你回來就好,今天到了萬年縣,羅登家也隻來一個仆人,相府就更不會讓陳萌到堂了。我在那兒是什麼用也沒有了。我這就收拾行李,這兩天就搬走……”
金良道:“搬什麼?!”
祝纓道:“咱們都知道,你與陳萌沒什麼冤仇,要有,就是我了。”
祝大問道:“怎麼又說到陳大公子了?”
祝纓道:“就算是栽贓,為什麼拿大哥家放火栽贓?必是咱們家還住在這裡的緣故。大哥大嫂好心收留,我們不能再給你們惹麻煩。”
“胡說!”金良道,“你就住下來!就算之前與我沒關系,現在也有了!放火燒了我的屋,難道就這樣罷休了?!你住下來,他們要再來,正好抓個現行!”
金大娘子也不是讨厭祝家人,她還有兒子、有家業,實在不是很期望祝家留下,但是金良回來了,拍闆了,她也隻好說:“那……我們再搬回後院。”
金良道:“行!我再看看柴房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