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(第2頁)

  “都有,從太-祖年間的到今年的,随手抽。我看他拿三個骰子,扔了幾點就去第幾個架子。再扔,就去第幾格。再扔,就抽第幾本……”

  左評事嗤笑一聲:“到底是個小孩子。他看的什麼,簿子我瞧瞧。”

  老方也是留守的老人了,拿了登記簿子給他看,問道:“這個新來的,來頭不小?那個比他大的可沒他品級高。”

  “唔,裴少卿為這個正與咱們鄭大人怄氣呢。”

  老方也是一笑:“兩個都想幹出點什麼來,偏偏兩個不是一夥的。啧,上頭争名奪利,就會抽着咱們拉磨——您不給新來的接風?”

  “接什麼接?還看不出個好歹來呢!先擱那兒吧。大家夥的錢不是錢嗎?又要講個清廉。我們沒錢。”

  這兩人雖然一官、一吏,卻是大理寺的老熟人,也能說些話,又聊了一會兒,左評事翻完登記的簿子,見沒什麼問題,随手一放。

  祝纓于是又平平安安回了家,吃着張仙姑給她預的宵夜,吃完了美美地睡了一覺,第二天若無其事地去皇城應卯去了。

  就這麼過了幾天,直到休沐日的前一天,左評事對祝纓道:“小祝,你準備好鋪蓋,下旬要輪到你值夜了。”王評事插了一句:“本來不用這麼早的,這兩天他們又有兩個要出去辦差的,害!先前的事兒被翻出來,弄得好些個案子要重新過一遍篩子,這不,原本不用咱們跑的差使,也得再跑一跑了。”

  祝纓道:“好。”

  入職後的第一個旬日就這麼平平無奇地過去了,沒有繁重的公務、沒有找麻煩的上司、沒有排擠的同事、沒有故意添堵的小吏,甚至有大理寺辦事小吏給她搬個書卷、倒個熱水。

  祝纓每天過得都一樣,除了字有了點進步,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來。

  到了休沐日,祝纓早早起來,吃了早飯去了鄭府。鄭府已經有人記得她了,門上笑着問道:“祝小郎來了?”

  祝纓道:“是。鄭大人在嗎?”

  “在的。”

  祝纓又多等了一會兒才在書房裡見到了鄭熹,鄭熹仍然是那副從容的樣子,說:“不錯,不用金良帶路就認得我的門兒了。”

  祝纓道:“我與您初見的時候,也不是他引的路呀,不過後來處得來,就一同過來了。”

  鄭熹道:“嘴上不饒人!手上功夫怎麼樣了?字練好了嗎?”

  “這才幾天呀,”祝纓說,“也就比之前好點兒看得見。說起來,您怎麼裴少卿了?他看着我跟我偷了他家二斤油似的!指定不能是我偷的,怕不是……”

  鄭熹罵道:“小兔崽子!你那筆爛字,他能喜歡得了你嗎?”

  “那他别來大理寺找人,去翰林供奉那兒,不但有寫得好的,還有會畫畫兒的呢。”

  “又胡說!哪個飽學之士的字差了的?反之,一個人的字要是能寫得好,必是下過功夫、有些涵養的。你考試題目答出來,像是讀了十年書的,字寫得歪七扭八,像才學寫了十個月,他能不起疑?還懷疑我給你開後門呢。”

  “那您就看着?”

  “你不是應付得很好麼?”

  祝纓認真地說:“我原本以為您是很着急有人使得趁手好打開局面的,您這幾個月偏偏坐得住。您覺得這大理寺現在這個樣兒,很趁手?”

  “有話就說。”

  “整個大理寺,不大靈光吧?”祝纓說,“我不太明白,您為什麼還沒動手呢?”

  鄭熹搖了搖頭:“這又不是打架,打完了,一地雞毛就不用管了。這兒鬧完了還要我收拾,六部九卿,旁邊多少人都看着。大理寺内,我若聲色俱厲,赢了也是輸了——我是主官。”

  “收伏一個,立個榜樣呢?”

  “不錯麼,連這個都懂了?”

  祝纓問道:“您為什麼不這麼幹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