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纓點點頭:“那是肯定的呀,這麼大的事兒我一個人也弄不來,必得要您拉一把的。這麼大的事兒也得跟您禀報一下我預備怎麼幹,您也好安心。”
鄭熹道:“去吧。”
祝纓回去就又揀出幾份龔劼案的卷子來,招了個文吏,讓他簡略抄了其中的幾段。蘇匡見她從鄭熹處出來,又踱過來,伸頭往文吏的桌子上一看:“抄這個做什麼?小祝,你不幹正事啦?”
祝纓道:“這不就是正事麼?”
祝纓讓抄的是一些書籍的名稱,是從龔劼家裡查抄出來的東西。蘇匡問道:“怎麼?上頭要?”
祝纓搖頭道:“是我自己要的。鄭大人說我讀書不多,沒見過世面。我尋思着龔劼家裡書多,抄一份名錄出來,我照着找幾本來讀一讀。龔劼人品不好,書卻是好的,不是麼?”
蘇匡急切地道:“你瘋啦?!查抄來的贓物的主意你也打?!”
他沒壓着聲音,文吏擡頭看了他一眼,左評事等人也被吸引了來。祝纓翻了個白眼:“你想得美!東西都貼封入庫了,珍品更是入了宮中内庫了,哪個能從宮裡帶走呢?”
左評事聽了這兩句話,忍不住搖頭,這蜈蚣!小祝也是,竟不會吸取教訓,還跟他說話。他說:“吵吵什麼呢?等會兒再把裴少卿招了來!又怎麼了?”
他還是在給舊案複核收尾,祝纓這個肯幹活的又被鄭熹抽走了,旁人身上的活就多了,左評事很不開心。
祝纓道:“沒事兒,蘇兄說打贓物的主意。”
蘇匡道:“别胡說!我是怕你……”
祝纓截口道:“啥?”
左評事的不開心散了一點,心道,我是忙昏了頭了,小祝能得鄭大人喜歡,哪能是個傻子呢?他在蘇蜈蚣手裡吃不了虧。左評事道:“小蘇你也是大理寺的老人了,怎麼能教小祝幹違法的事兒?”
祝纓說:“我也說來,這主意不能打,打了也白打。”
蘇匡氣結,給祝纓和左評事都記了一筆,預備在鄭熹那裡關愛一下祝纓。
文吏把頭埋得更深,下筆更快,心道:你們都不是好人!
祝纓與左評事都沒那個心情盯着蘇匡再踩一腳,說一句也就算了,兩人各忙各的去了,蘇匡這回吃了個虧,也哼了一聲走了。
祝纓很快就拿到了一份書單。她也想過了,光憑鄭熹偶爾想起來的安排,或者像王雲鶴那樣的好心人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一點指點,想學習是不夠的。所以她就借機讓人抄一份龔劼家的書單。
龔劼現在是個罪人不假,但是他也是個學問人出身,管他收藏的是什麼呢?讀一讀是沒有壞處的。能在市面上買的,就先買來讀,也不要求學得多麼深,至少得粗淺的知道一點兒。買不到的,再跟鄭熹借去,想來鄭熹應該不會拒絕的。
揣着書單,祝纓又把手上的雜檔稍稍幹了一點,就差不多到了回家的時候了。
祝纓把東西一收,揚着書單笑嘻嘻地問蘇匡:“我去買書了,你要不要查查内庫丢沒丢東西?”
蘇匡氣急敗壞:“你就是會淘氣!”
祝纓對他做了個鬼臉,走了。
…………
出了宮門,祝纓不蹭鄭熹的車,自己走到了鄭侯府。
這個時候鄭侯府開始熱鬧起來。
凡這樣的大人家裡,到這個時候總是熱鬧的,送禮的、求情的、讨官的……都在門房外聚着、等着,沒門路的人靠送禮,不定什麼時候能被接見。
祝纓平靜地看了一眼大門前聚的人,這些人裡,大部分是求見鄭侯的。老侯爺雖然已經不大理事了,但是因為急流勇退,在龔劼壞事了的現在,反而更顯出鄭侯被皇帝看中了。
祝纓徑上前求見鄭熹,鄭府門上的人看她也眼熟,笑道:“七郎才說了呢,快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