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(第7頁)

  “狗東西!你說誰呢?”

  王評事看似跟祝纓說話,實則句句戳着這位纨绔的心窩子:“忘了根本,隻以享樂為生,并不知家中事務,按他的品級,是不配進我們大理寺受審的,如今說不得,看他祖父面子上,咱們來審一審他……”

  直把這公子激得兩眼冒火,要跳起來,又被差役壓住了。

  王評事這才開始審問:“難道你知道你祖父與龔劼的圖謀?”

  任公子愣住了:“什麼?”

  王評事慢慢地與這個纨绔磨着,還叫人端了水來:“公子渴了就給他喝,餓了就給他洗臉。哎,要幹幹淨淨、精精神神的。”

  這老頭子是打定主意跟這個纨绔耗了,他年紀大,雖然好打瞌睡,但又是覺少的年紀,祝纓精力還好,任公子一介纨绔委實熬不住了。吃喝玩樂,他能通宵,被審問時午夜都熬不過,他就撂了:“我什麼也不知道!”

  王評事是不能放過他的,一把年紀,被叛逆的孫子罵狗,這是不可以的!他又給祝纓講了大理寺一般不動刑,但是有幾類人是沒關系的。第一就是逆案,這種東西是不受什麼刑不上大夫之類的保護的。又給祝纓說:“當然啦,咱們要守禮,叫他疼,又沒多大傷……”

  這個,祝纓就知道一些了,張班頭那兒不是白混的,楊仵作那裡也會提到一些,不過她仍舊是虛心的聽。想當好一個神棍,就得會“傾聽”,好些東西都是主顧自己說出來的。

  王評事先小小地給任公子送了二十闆子,且告訴差役:“剝了衣服再打。”

  挨完了打,也不讓他穿衣服,接着問。任公子被羞辱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,王評事捋須道:“小祝,這都是小場面。”又要再審。無奈任公子委實太廢物,他并不曾參與,最後受刑不過開始攀咬:“我好些日子沒見着我弟弟了!說是回了老家!”

  王評事笑道:“很好。”

  祝纓跟着王評事又學了少東西,隻是這位任家弟弟又觸動了她的肚腸:這不就是與花姐當年一般麼?

  此事卻又瞞不下來。

  天不亮時,就得把審出來的内容告訴鄭熹。鄭熹道:“果然。”又讓接着審。

  那邊,鄭熹帶着一夜的成果上早朝,這邊,大理寺繼續連軸轉,祝纓的鋪蓋是搬了來,夜裡竟沒能睡。

  直到鄭熹下朝回來,精神明顯好了一些,祝纓等人才得了安排——輪流幹活兒。大理寺的人手分作三班,兩班人審問,另一班人休息。

  “這幾天都甭回去了。”

  祝纓與王評事審了兩輪,王評事先熬不住了:“老了,小祝,接下來就交給你了,我一旁看着。”

  鄭熹說“三日”,這些人就真的在大理寺裡住了三天,官員比犯人還要忙、還要累。到第三日上,不管審出來多少,都彙總了厚厚一大撂的卷宗交給了鄭熹。

  鄭熹道:“很好!結案後,人人有賞!你們都還不能回家,沒有我的令,誰也不許出大理寺。”衆人累得上眼皮粘着下眼皮,隻想現在倒頭就睡,答應一聲,各回值房休息了。祝纓也想回去睡覺來着,精力再旺盛也架不住連着熬。

  鄭熹比她熬得還厲害,精神卻依舊很好,先叫來兩個小吏,道:“你們去打聽打聽,宗正、鴻胪、禮部之類,有無動靜。”

  小吏不明白要問什麼,也真個去打聽了,回來都說:“并無大事。”

  鄭熹心裡一沉,道:“把祝纓叫來。”

  …………——

  祝纓才把鋪蓋鋪好就被叫了過來,掩口打了個哈欠,揉一揉臉,到了鄭熹的面前:“大人,您叫我?”

  鄭熹道:“你去門口找陸超,讓他回去問問,王府那裡,怎麼還沒動靜?”

  “啊?”祝纓并不知道“鄭熹與他的舅舅們”演過一出請罪與大義滅親的戲碼。以她對官場、朝堂、皇室的理解,她也領悟不到鄭熹話中的意思。

  不過,快了。

  她摸不着頭腦地出去,卻知道高陽郡王家跟龔劼逆案有點關系,得遮掩着點兒。她見了陸超,故意從車上取了個空匣子,提在手裡讓人看到,才讓陸超回府,自己提着個空匣子回來了。

  路上,有禁軍問要不要幫忙,她也說:“不用。”